若非呂純陽神威無敵,生死無常宗真的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幽冥帝君是絕對不敢開啟這具棺柩,將心聖遺蛻放出的。
“中古以後,再無有傳說特征的人物出現,再無四劫加身者,能拖著你們一起死,足矣!”
幽冥帝君聲音中充滿了瘋狂的意味,將一切都舍棄了,不留餘地。反正生死無常宗還有一處傳承之地,後來者若有機緣進入,當能憑借典籍發現這裡,重開宗門,再續傳承!
心聖遺蛻自棺柩內緩緩站起,雙眼內仿佛藏著一界,有鮮花盛放與寂滅,有無數人影做著不同動作,或冥思苦索,或仰望蒼天,或手持書卷,不帶半點人味。他昂首挺胸的站在棺柩內,雙眼仰望高處,嘴巴微張,虛空中有歎息之聲回蕩,經久不休。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周圍虛空頓時恍恍惚惚,心聖並未出招,周圍的一切都歸於虛無,言出法隨,幾乎傳說之境的大能,這等神通簡直恐怖!
心聖說著的時候,他的洞天已衍化完善,自身接近了傳說界限,達到了近乎的程度,配合他的“心學二十八訣”能模擬出傳說境界才有的言出法隨的特征。
傳說之境的大能,以自身內景天地所化洞天或一方世界為源,反照外界,言出法隨,真正做到了錯的是世界,而不是我。隻要自己願意,世界都為之改變,變成他認為對的樣子,改變規則,甚至重啟規則。
呂純陽眸子裡閃過浩瀚之海,這是浩然之氣彙聚而成的,智慧之光閃耀,臉上露出了見獵心喜的神色,居然遇見了一位中古聖人,這可是自開一條道路的智者,智慧境界遠超普通修行者,對天地大道有著自己獨特的認知,這種對手是呂純陽最喜歡的,想要和對方論道交流,汲取對方的智慧經驗,化為自己智慧薪柴,助燃智慧之火。
呂純陽麵對周圍虛空歸於虛無的一幕,並沒有揮劍斬出,而是將桃木劍收起,盤腿坐在了地上,一道智慧之光化為神輪,浮於腦後,神聖無比,慧光玄妙,可助人開悟智慧,點化生靈。
江芷微和孟奇微微一愣,被慧光輻照,心中升起了無儘靈光,一時間竟然忘記自己身處戰場,陷入了頓悟狀態,即使是已經證得了地仙果位的陸大先生,也受到了影響,停下動作,呆呆的看著和心聖對峙的呂純陽。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呂純陽目光先是看了一眼心聖遺蛻,隨後目光移動,看了一眼幽冥帝君,目光稍稍停留,再次移動,看向了生死無常宗外的一處隱秘山峰之上的韓廣,顯然是在指桑罵槐,說二人乃是不賢之人。
“千聖皆過影,良知乃吾師。”
心聖似乎是聽到了呂純陽的話,頭顱終於不再昂著了,緊閉的雙眸看向了呂純陽,虛空中再次回蕩起了幽幽之聲,似乎是在和呂純陽辯論交流,探討學問大道。
“聖人可學而至,然伯夷、伊尹於孔子才力終不同,其同謂之聖者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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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之所以為聖,隻是其心純乎天理而無人欲之雜。猶精金之所以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無銅鉛之雜也。人到純乎天理方是聖,金到足色方是精。然聖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猶金之分兩有輕重。”
“所以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兩。所以為聖者,在純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雖凡人,而肯為學,使此心純乎天理,則亦可為聖人。”
呂純陽智慧閃耀,慧光普照,回答著心聖的提問,一問一答之間,周圍虛空並無人任何的異象生出,樸實無華,普通至極,但卻是二人智慧的碰撞,道心的碰撞,稍有不慎,就會道心破碎,境界倒轉,遠比那真刀真槍的拚鬥更加凶險十倍。
心聖踏出了青銅古棺,走到了呂純陽的麵前,席地而坐,兩人麵對麵,僅僅隔了一丈之距,開口發問道。
“天地間何善難培,惡難去?”
“未培未去耳。”
“此等看善惡,皆從軀殼起念,便會錯。”
呂純陽不假思索的給出了自己的見解,心聖似乎有所不解,臉上居然露出了表情,這讓一旁的陸大看得都心中一驚。心聖遺蛻似乎活了一般,智慧通天,可以參悟大道至理。
“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惡之分?子欲觀花,則以花為善,以草為惡。如欲用草時,複以草為善矣。此等善惡,皆由汝心好惡所生,故知是錯。”
呂純陽周身慧光閃耀,璀璨奪目,智慧之氣充斥天地,無儘法理浮現,彌漫虛空,與其智慧共鳴。
“然則無善無惡乎?”
心聖繼續問道,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大歡喜,似乎是聽到了大道之音,人間至理。
“無善無惡者理之靜,有善有惡者氣之動。不動於氣,即無善無惡,是至善。”
呂純陽繼續回答,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眸子泛著瑩瑩白光,平靜的看著這位中古時代最傑出的聖人之一。
“佛氏亦無善無惡,何以異?”
心聖再次提出了疑惑,追問呂純陽,希望他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佛氏著在無善無惡上,便一切都不管,不可以治天下。聖人無善無惡,隻是‘無有作好’,‘無有作惡’,不動於氣。然‘遵王之道’,會其有極,便自一循天理,便有個裁成輔相。”
呂純陽和心聖論道談經,一問一答,反問反答,時光不知不覺就流逝了。天地之間也現出了異象,顯化出來一副景象,那是時光深處銘記的過去。
一條道路從地麵升起,盤旋往上,形成了一座山峰。一位寬袍大袖、五官清朗的中年男子沿著道路,徐徐往上,虛幻縹緲之音不斷傳來。一句句話語構成了他對自身的認識,對天地的探求,對人與人,對人與天,對人與死亡的思考,它們層層交疊,織出了一條能自洽的路途,通向大道的路途,即使他人不太認同,也會覺得彆有幾分發人深省,引人思索。
清朗男子走到了峰頂,搖頭仰望依舊遙遠的星空,氣息漸漸消散,思索與探求殘存,不甘之意宛若實質,低聲問出了最後也最終極的問題。
“大道何物?”
不知過了多久,呂純陽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精神爍爍,注視著中古時代的心聖,二人隔著時空交流智慧,討論大道,暢快無比,猛地起身而立,負手昂首,對著那過去時光的心聖朗聲道。
“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大道唯心,心外無物!”
話音一落,中古時代的心聖兗王星空的頭顱低下,看向了未來時光,似乎是聽到呂純陽的回答,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雙眼閉上,潸然淚下,他終於聽到了大道之音,朝聞道,夕死可矣。身影漸漸淡化,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隨著一句“心外無物”,心聖遺蛻瞬間分解,隨風一吹,化為星星點點,融入了虛空,周圍的虛空萬物都隨之寂滅,幽冥帝君元神毫無抵抗的就隨著一同歸於寂滅,身死道消了。
古墓界內,所有的墳墓、所有的白骨、所有的生死無常宗弟子,儘數在呂純陽一句“心外無物”中寂滅隕落,再無半點蹤跡,隻餘漆黑流轉潔白的龐大黃泉骸骨、幽冥帝君隨身芥子環、神兵生死筆和北極真龍的屍骸,這是呂純陽特意留下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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