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咱們把卷宗拿來,今兒咱家帶回來的那個。”
小宦官回屋去取,一路來到靜心殿,通傳之後,劉公公被領著進了殿,見到了穿道袍,長須飄飄的元景帝。
元景帝沒打坐,也沒辦公,手裡握著書卷,思緒卻不在書裡,瞥了一眼劉公公,語氣極淡的開口道。
“劉榮,朕派你督促案情,這都過來一天了,有什麼收獲啊?”
劉公公心裡一凜,他在宮中當差幾十年,深知元景帝的脾性,元景帝越是這副姿態,就表示他心裡越是煩悶。
問案情是假,元景帝這是要發脾氣,劉公公一陣後怕,隨後又是慶幸,心說幸好早有準備,幸好今日還真有所收獲。
“陛下,這是今日案情彙總,奴婢正要承給您看。”
劉公公從袖子裡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元景帝的貼身大太監,手裡拖著浮塵,走過來接了冊子,恭恭敬敬遞給元景帝。
元景帝把書擱在一旁,接過冊子,凝神細看。看著看著,兩條眉毛就揚起來了,眼神中的怒火在醞釀。
“通篇廢話,刑部和府衙的人越來越不中用了。”
元景帝怪責道,他掃了一眼劉公公,嚇的對方身子一抖。元景帝把冊子摔在一旁,語氣沒有情感,反而愈發滲人。
“打更人衙門那邊呢?”
劉公公腦袋低垂,細聲細氣,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陛下,都在後麵呢!”
元景帝眉頭一揚,重新拿起冊子,繼續往下看。看著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不自覺的舒展,眉宇間的急躁也慢慢斂去,竟看的專心致誌。
元景帝從側躺的姿勢,轉換成了端正的坐姿。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目光也越來越銳利。
兩名大太監不自覺的放緩呼吸,既害怕驚擾陛下,也害怕觸黴頭。到最後,元景帝放下冊子時,修道二十年的仙風道骨蕩然無存,隻有人間帝王的威嚴與淩厲。
劉公公額頭已經沁出冷汗了。他原以為陛下會滿意,但看情況,似乎起了反作用?
“傳令!”
元景帝臉色如凝冰霜,語氣嚴肅,帶著殺意,冷聲道。
“太康縣令瀆職,致大黃山周邊灰戶死傷數百人,革職,收押大牢,明年秋後處決。
元景帝說完這些,眉頭緊皺,盯著手裡的冊子,低聲呢喃道。
“許子聖嗎,果然厲害,隻是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元景帝並沒有提到許七安,因為許七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功勞要放到最後,獎勵就是不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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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領命!”
劉公公聞言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心中暗道,許子聖果然特殊,就連陛下都對他十分忌憚,今日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
劉公公退出了靜心殿,元景帝起身走到了窗口,看著漆黑的夜空,神秘而又深邃,良久才開口道。
“傳令,解除京都城內外城城禁!”
說罷,元景帝走入殿中深處,坐在了蒲團之上,閉目打坐,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升起。
“二品大儒!希望你不要妨礙到我追求長生之路!”
........
許七安查到的所有限線索都斷了,急的熱鍋上的螞蟻,對案子的調查陷入僵局,毫無頭緒,無奈之下,隻能來到了武安侯府,前來向許子聖請教。
許子聖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精神,眼睛微微眯起,掃了一眼困惑急躁的許七安,淡淡道。
“怎麼,周赤雄逃了,你撲空了吧!”
顯然許子聖早就將這些想到了,隻是白天沒有說出來罷了,讓許七安心中一定,許子聖既然已經料到了,必然早有對策,他算是找對人了。
“還請許大人指點迷津,我如今是束手無策了!”
“無需急躁,這裡麵的水深著呢,你隻要安心等待就可以了,不用擔心你的小命!”
許子聖並沒有指點許七安,而是抬頭看了一眼他的頭頂,眼眸深處有著清氣升騰,一道浩大的王朝國運赫然映入眼簾,紫氣浩瀚,如同雲柱,直入雲霄,看得許子聖一陣豔羨。
“我看過你的氣運,氣運深厚,福緣不斷,就是皇帝死了,你都不會死亡!”
許子聖張口就是元景帝死亡,讓許七安嚇了一跳,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絲疑惑,他的氣運的確是不太正常,每日外出都可以撿到銀子,他勾欄聽曲的花費幾乎都是白撿的。
“許大人,我的氣運是否有些異常,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許七安神色凝重,目光緊緊盯著許子聖,他也曾經讓司天監的褚采薇幫忙看過,隻是並無出奇之處。
“胸小無腦,那位監正的女徒弟似乎不太靠譜的的樣子!”
“不對勁?!”
許子聖聞言笑了笑,笑得許七安心裡發毛,渾身都感到不自在。
“不對勁就對了,你日後還是少讓人察看你的氣運,不然真的看出點什麼,你就慘了!”
許子聖看著那漫天的紫氣,神色凝重了幾分,好心提醒著許七安,大奉一半的國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正直,麵對如此龐大的國運,很容易產生惡念,施展手段吞噬許七安身上的氣運。
許七安心中一凜,頓時知道自己身上的氣運怕是十分古怪,暗暗決定,日後再也不讓人察看自己的氣運了。
“你也不用擔心,你身上的氣運有遮掩,很少有人可以看出異樣!”
許子聖安撫了許七安兩句,隨後端起茶杯,送客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許七安心中沉重,卻也不在停留,這次前來拜訪,不僅沒有收獲,反而變得更加沉重了,知道了自己身上有著古怪,讓他忐忑不安。
.......
大奉京城有大小衙門多大數百個,拋開那些沒編製的吏員,以及軍事體係的,單是吃官家飯的官員,就多達萬人。這其中,能參加早朝的隻有十分之一,而能進入金鑾殿與皇帝直接對話的官員、勳貴、宗室,撐死也就一百多人。
寅時便在午門外等候的文武百官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說一些家長裡短的話,綿裡藏針。
“陛下最近上朝愈發勤快了。”
“京察在即嘛。”
“去年京察陛下可沒那麼勤快的。”
“自然是因為桑泊湖案了,哎,多事之秋啊。今天陛下要發脾氣了,爾等少觸怒黴頭。”
“我等隻是個文臣,桑泊湖案與我等無關。”
“哦,那與誰有關呢?”
眾人相視一笑,與誰有關?當然是與京城五衛的統領有關,當然是與負責保衛京城與皇室的打更人有關。自然也就與打更人衙門的首領,魏淵魏青衣有關。
午門前,魏淵一襲青衣,煢煢孑立,和周邊的文武百官格格不入。魏淵是一個很特殊的人,當朝再沒有比他權力更大的宦官,即使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手裡握的權柄也不大。
唯獨魏淵不同,他既是打更人衙門的首領,也是都察院的都禦史。這兩個衙門,都有督察百官的權力。
元景帝的意思非常明顯,魏淵是我的刀,你們誰不聽話,刀就會落在誰脖子上。魏淵不但是元景帝推出去製衡百官的刀,還起到了拉仇恨的作用。
文武百官不敢仇視皇帝,但可以朝魏淵發泄情緒。眼下,永鎮山河廟被毀,惰政已久的元景帝今日上朝,顯然是有滿腔怒火要發泄,魏淵必定首當其衝,文武百官們都樂得吃瓜。
卯時初,厚重的鐘聲回蕩在漆黑的夜空,顯得蒼茫寂寥。文武百官們從緩緩打開的東門進入,宗室王親則從西門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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