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製怒火,整個人如同一座沉寂的火山,不再要求動刑。
京兆府的少尹咳嗽一聲,接過審訊的擔子,對許新年審問道。
“許新年,你可有舞弊?”
許新年堅定的搖搖頭,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沒有,許某行事光明磊落,絕不曾舞弊。”
少尹聞言,看向司天監的白衣術士,希望可以辨彆許新年此話的真假。
司天監和許新年關係親密,上到司天監監正,下到褚采薇等監正弟子,都對許七安另眼相看,司天監的白衣術士早就得到囑托,隻要是許新年所說的話,都是真話。他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
“沒有說謊。”
少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堂下的許新年,問道。
“那首《行路難》,可真的是你所作?”
許新年挺了挺胸膛,麵不改色,驕傲的說道。
“正是學生所作!”
白衣術士眼眸深處微微閃動,對許新年頭頂波動的氣運,視而不見,機械似的回答道。
“沒有說謊。”
少尹看了刑部侍郎一眼,若有所思,司天監明顯是在偏袒許新年,沉吟了片刻,商量道。
“此案盤根錯節,頗為複雜,不如擇日再審?”
刑部侍郎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端倪,點頭讚同。
“好!”
兩人出了監牢,進入偏廳,喝茶交談。
“不出所料,司天監果然在偏幫許新年!”
刑部侍郎麵色陰沉,恨聲道。他剛剛被許新年狠狠的刺激到了,一個小小的會元居然敢辱他亡母,想要當他爹,心中恨極了許新年。
京兆府的少尹笑嗬嗬的不說話,在此次的科舉舞弊案,京兆府采取的是靜觀其變,隨波逐流的態度。
.....
次日,天蒙蒙亮,文武百官保持緘默,井然有序的穿過午門,參加大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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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聖隨波逐流,步伐從容,麵色沉靜,眼眸裡偶爾射出一道冷光,瞥向了後麵的兵部侍郎秦元道,嘴角微微勾起,透著幾分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諸公們進入金鑾殿,保持緘默,靜等了一刻鐘,元景帝姍姍來遲,白發轉黑的老皇帝,穿著樸素道袍,雙袖飄飄,更像道士,而非是皇帝。
正常奏對後,刑部孫尚書突然出列,朗聲說道。
“微臣有事起奏。”
刹那間,一道道目光看向緋袍官服在身的背影,略顯死寂的朝廷氛圍,在這一刻,像是激蕩起洶湧的暗流,一股股旋渦在朝堂諸公之間傳遞擴散。
前戲結束,大幕正徐徐拉開,謀劃此事的左都禦史袁雄,兵部侍郎秦元道,悄然挺直腰杆,展露出強烈的鬥誌和信心。
參與此事的大理寺卿等人,紛紛嘴角一挑,既等待好戲開幕,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對許七安和魏淵展開打擊報複。
大學士趙庭芳一派,勢單力孤,眉頭緊鎖,換成平時,他倒也不懼黨派之間的挑釁,不懼兵部侍郎。隻是如今兵部侍郎攜大勢而來,將這位東閣大學士與雲鹿書院學子捆綁在了一起,要想為東閣大學士洗刷冤屈,就相當於為許新年洗刷冤屈,那敵人就太多了。
殿內殿外,中立的黨派都在默契的看熱鬨,靜觀其變。
“愛卿請講。”
元景帝高坐龍椅,威嚴莫名,他是裁判,不需要下場,隻要做出裁決就可以了,不論這次的結果如何,他都立於不敗之地。
“臣奉旨調查東閣大學士趙庭芳收受賄賂,向考生許新年泄題一案,而今已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涉案人員有三人,分彆是雲鹿書院學子許新年;東閣大學士趙庭芳及其作為中間人的管家。另外,根據許新年交代,他是通過其兄許七安,結實的東閣大學士。”
刑部尚書隻是轉述著刑部侍郎查出的結果,並沒有摻和,他自從許子聖出麵之後,就隱於幕後,不再插手此案了。
孫尚書奏報完畢,退回隊列,不再多說什麼,相應的供詞,刑部早就先一步呈給皇帝過目,但凡是朝會上討論的事,都是提前一天就遞交奏章的。
左都禦史袁雄,側了側身,麵無表情的看了魏淵一眼,其餘官員也隨之看向魏淵,等待他的應對和反擊,想要強行把魏淵拖下水,不給他袖手旁觀的機會。
“各位,覺得該如何處理此案?”
元景帝點點頭,看向了魏淵和趙庭芳,他在等待兩人的反擊,看他們是否能夠翻盤,將這個案子反轉。
左都禦史袁雄踏出一步,躬身行禮,想要將拉魏淵下水,開口說道。
“陛下,微臣覺得,此案性質極為嚴重,經多日發酵,京城上下人儘皆知,學子怨念滔天,百姓義憤填膺,不嚴辦,不足以平民憤。”
袁雄知道許七安是魏淵最看重的人,所以才會要嚴辦,讓魏淵不得不出麵。
這時,大理寺卿也走了出來,微微搖頭,給許七安上眼藥。
“那許七安代表司天監鬥法,新立大功,不可處置。”
大理寺卿此乃誅心之言,給元景帝樹立一個許七安挾功自傲的囂張形象。
趙庭芳的黨羽紛紛出列反駁,朝堂諸公等待片刻,愕然發現,魏淵居然沒有說話,手底下的禦史竟也偃旗息鼓。
最為朝堂之上的攪屎棍,隻要有彈劾魏淵的事情,必然會有給事中的身影,吏部的給事中率先站了出來,躬身說道。
“大理寺卿所言極是,此案一定要嚴辦,決不可姑息,否則朝廷威性全無,陛下威信全無。”
一時間六科給事中紛紛出列,支持大理寺卿的看法。作為推動者之一,卻沒有說話的兵部侍郎,扭頭看向曹國公。
現在,文官表態了,貴為一等公爵的曹國公再來添把火,便能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即使是元景帝也需要顧慮幾分,不得不處理許七安,那時候就可以將魏淵牽扯進來。
曹國公麵無表情的出列,牽動著周遭大臣和勳貴的目光,開口淡淡的說道。
“陛下,臣覺得,刑部和府衙處理此案,過於輕率。東閣大學士趙庭芳素來清廉,名聲極佳,怎麼會收受賄賂?
“此外,許新年雖然隻是一位學子,但雲鹿書院多年來未有會元出現,如此輕率定案,書院的大儒們豈會善罷甘休。”
兵部侍郎不敢置信的看著曹國公的背影,當初他們可不是這樣商量的,曹國公居然背叛了他們的同盟,擺了他們一道,這是為什麼?
許子聖嘴角微微勾起,作為武勳集團的代言人,曹國公自然會賣給他麵子,調轉矛頭對準了兵部侍郎等人。
“這是怎麼回事?!”
殿內諸公難掩愕然之色,曹國公調轉陣營了?那他此前推波助瀾的意義何在,突然,諸公們悚然一驚,看向了許子聖。
許子聖無視眾人的目光,走出隊列,也不行禮,直視著元景帝,開口道。
“臣有本奏!”
元景帝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許子聖,沒有想到他會站出來,沉默一下,這才說道。
“呈上來吧!”
許子聖從袖子中掏出了奏本,遞給了一旁的太監,對方連忙接過,登上了陛階,遞給了元景帝。
元景帝打開奏折,低頭看去,臉色逐漸變化,眼睛裡射出駭人的光芒,抬頭俯視著眾人,冷聲道。
“好大的狗膽!兵部侍郎秦元道何在?”
兵部侍郎連忙出列,躬身行禮,朗聲道。
“陛下,臣在此!”
“來人,將其壓入刑部大牢,命三司會審!”
元景帝怒氣極盛,眼睛裡滿是寒意,高聲吩咐道。
頓時,有兩位禦林軍侍衛,一身甲胄,佩戴刀劍,走上大殿,將還在懵圈的兵部侍郎拿下,向外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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