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蒼蒼,清風徐徐,歲月最是留不住,良辰美景人間,轉眼又是一年。
周玨一襲青衫,腰間常年挎著那柄畏因仙劍,無數劍意湧入了他的體內,讓這柄仙劍不斷顫抖,發出了錚錚劍鳴,響徹城頭。
周玨盤腿坐在人間城頭最高處,周圍狂風肆虐,白雲遮望眼,擋住了那深邃的目光,青衫獵獵,不曾變化,他放眼眺望,兩座天下映入眼簾。
那托月山上空兩輪明月高懸,蠻荒大祖佇立山巔,窺視著浩然天下,等待著三教祖師道化天下,一場天泣降落,野心勃勃,氣機蠢蠢欲動,似乎就要按捺不住了。
浩然天下上空籠罩的紫色氤氳越發淡薄,不斷消散,中土文廟氣運流失,浩然之氣衰弱,一場囊括兩座天下的大劫已經不可避免的即將到來。
突然,周玨眸光微動,看向了浩然天下最小的東寶瓶洲,他那位至交好友竟然出現在了大驪王朝京城之中,正在大發神威,將大驪王朝二十年國運毀於一旦,讓王朝內外儘皆俯首。
一名頭戴鬥笠的中年漢子,浪蕩不羈,形象邋遢,站在京城之外,手中握著一柄綠色的竹刀,一刀斬出,劍氣彌漫,劍光爍爍,寒意籠罩了大驪王朝所有修士,神靈,無人能擋下他的隨手一劍。
沒錯,中年漢子雖然手中握的是一柄竹刀,但卻讓人感受到了那滔天的劍意,這是一位驚世劍客,天下少有。
“大驪皇帝敕令,命十二位坐鎮山河氣運的正神,接劍!”
大驪京城風起雲湧,劍氣衝天,劍光橫空,猶如雷霆電光。大驪京城內,無數人驚駭舉頭望向那條懸掛頭頂的電光。
一息之後,以一棟仿造天上白玉京的十二層高樓,作為起始之地,四麵八方皆有神靈聽從敕令,露出一尊尊威嚴法身,其中在最南邊的大驪南嶽之巔,一尊高達百丈的金身正神,屹立於山頂,高高舉起手臂,高聲大喝道。
“南嶽奉旨領劍!”
大驪版圖各地,其餘十一尊顯露出巨大法相的山河正神,紛紛踏空而行,淩空一步就是數十裡之遙,向著橫在京城上空的那道璀璨劍光而來。
那尊南嶽正神的金身法相,率先迎敵,砰然一道巨響,巨大的金身法相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京城內白玉京頂樓傳來一聲驚呼,語氣充滿了震驚和無奈,大驪天子眉頭緊皺,注視著那鋒芒畢露的鬥笠男子,臉色難看至極。
接著,第二尊金身神祇如出一轍,轟然炸碎,隨即,第三尊神祇法相破碎,然後是第四尊,接二連三,一道道轟然巨響傳來。
“太可怕了,這就是十三境巔峰的大劍仙之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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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的六尊神靈法相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去硬接這道劍光,紛紛讓開了道路,任由鬥笠男子進入了京城之內,落在那座隱藏有白玉京的高台下方。
大驪藩王宋長鏡,額頭沁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顆心沉入了海底,但依舊站在了阿良的前方,攔住了他的去路。
宋長鏡平複了內心複雜的情緒,體內戰意升起,氣血劇烈湧動,臉上露出了灑脫的笑容,若是能與此人酣暢一戰,雖死無憾,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白玉廣場之上,阿良手持綠色竹刀,刀身之上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這柄普通竹刀根本承受不住這位大劍仙凝練霸道的劍氣,險些崩碎,勉強還能維持完整的形狀,他臉上掛著幾分怒氣,眉頭微皺,注視著擋在麵前的大驪王朝藩王,武道十境,讚許的點點頭,隨後視線移動,望向了那座仿造天上白玉京,暗藏玄機的十二層高樓。
阿良隨手丟掉了手中那把竹刀,拔出腰間另外一把狹刀祥符,隨意抬臂舉起,刀尖指向高樓,高聲道。
“大驪皇帝,我趕時間,趕緊自己出來磕頭認錯!我隻數十聲,十!”
“一!”
阿良這家夥從來都不講什麼規矩,直接從十跳到了一,他對準了這座十二層的高樓,猛然一刀揮出。在他和高台白玉京之間,出現一條極其細微的金色絲線,如浪潮般向前迅猛推進。
宋長鏡長嘯一聲,不退反進,大步向前,氣勢瞬間攀升到武道之巔,怒喝一聲,雙臂交錯,隔擋在身前,腳底下的這座廣場,被重重踩踏,一道道裂紋浮現,構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
宋長鏡雖出身大驪皇室,卻毅然投身軍伍,戎馬生涯二十餘年,大大小小的曆經數百戰,苦戰死戰,不計其數,在生死之間磨礪武道修為,最終才在東寶瓶洲的武夫中脫穎而出,成就了止境宗師武夫。
金線觸及宋長鏡的胳膊,身上的那件白袍袖子瞬間被劃破,這一襲袍子,可是大驪仙家首屈一指的道家法寶,名為流水袍,曾是道家一位上五境陸地神仙的珍貴遺物,號稱可以抵擋上五境修士之下的所有術法神通,可對上那劍氣凝聚成實質的金色絲線後,竟是不堪一擊。
即使如此,宋長鏡依舊退,他還有一具可以媲美金身羅漢的武夫體魄,想要嘗試一下是否可以抵擋住這一道凝練鋒銳到極致的劍氣。
宋長鏡嘴裡發出了一聲怒喝,臉上容光煥發,體內氣機流傳,如江河決堤,浩浩蕩蕩,氣象浩大。他的雙臂皮肉被割出一條細小的溝壑,鮮血還未流出,那道勢不可擋的金色絲線,就要斬入骨頭之中。
“讓開吧!”
一道氣勁生出,將宋長鏡死戰不退的軀體挪開,大驪天子和一位滄桑的老人走出高樓,出現在了阿良的麵前。
大驪皇帝身著袞服,不顧身邊老者的阻攔,踏前十數步,抱拳說道。
“大驪宋正醇,見過阿良前輩。”
阿良眯起眼,猛然間握住刀柄,一瞬間,所有人都心生絕望。大驪皇帝笑著閉上了眼睛,坦然赴死。
“阿良!你不可以殺他!”
老人滿臉焦急,連忙上前,攔住了阿良,苦苦哀求道。
“你這個不爭氣的王八蛋玩意兒!從小就喜歡跟齊靜春爭這爭那,爭不過就爭不過,有什麼好丟人的,為什麼要玩弄這些上不了台麵的伎倆,真當我阿良會念那點舊情,不敢把你活活打死?”
老人身材修長,臉頰凹陷,眼眸中閃爍著智慧,青衫佩玉,氣質極佳,如同一位教化百姓的儒家聖人,他神色複雜的注視著鬥笠男子,輕聲道。
“阿良,我這大半生的心血都在大驪了。”
“屁!崔瀺你還有臉跟我說這些?”
崔瀺低下了頭,臉上露出了堅定的神色,低聲道。
“阿良,當年是你親口說的,我崔瀺可以走自己的路。”
阿良默然,鬆開了手中的刀柄,閉上了眼睛,良久後,才開口說道。
“罷了,我懶得跟你廢話,閉嘴,滾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那個慫樣。”
老人身形搖搖晃晃,踉踉蹌蹌,轉身離去,嘴裡發出了嗚咽的古怪苦笑聲,讓人倍感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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