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中原這些名士的手段,扶蘇是深有感觸,這些人,真的是以一人之力,攪動天下風雲,合縱連橫,變革變法,一個名士的出現,之後便是屬於他的一個時代。
“若這個匈奴國師真的是中原名士,那本王隻希望,他不要是商鞅,張儀這種經天緯地的大才,若真是如此,我大秦,可就麻煩大了,匈奴人本就強悍,有精學中原之法的名士為他們出謀劃策,那可就恐怖了。”扶蘇憂心的說著。
“對了,那個受匈奴國師影響,致力於學習中原之法的匈奴太子叫什麼名字?”扶蘇問道。
“屬下也不知他叫什麼,隻是隱隱從北方士卒耳中,聽到過屬於他的尊稱,冒頓。”
“什麼,冒頓?”扶蘇大吃一驚。
“冒頓太子?冒頓太子?幸好還是太子,還好還好。”扶蘇聽到這個稱號,頓時站起身,神情有些失態,沒法不失態。
曆史之上,冒頓單於是匈奴最強大的單於,更是以一己之力,強壓新生的漢帝國北疆百年之久,那個喊出“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偉大朝代,卻有著這麼一段來自冒頓單於帶來的黑暗時光,甚至被迫於匈奴和親。
沒想到,這一刻,自己竟然提前和這冒頓交上手了,扶蘇思考了一會後,緩緩坐下,心中的波瀾緩緩平息,他是匈奴雄主,自己也未嘗會弱。
此刻,他是匈奴太子,我的大秦秦王,兩個人都已經站在權力的第二個位置之上,若是有可能,扶蘇倒是想將這一代草原雄主扼殺在搖籃之中,少了他,草原之上,就將少一個大敵。
聽著賀秦對匈奴太子的評價,扶蘇已經對他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能放下自己的高傲,主動去學習中原文化,這樣的人,絕對沒那麼容易對付,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怠。
此刻的扶蘇,對冒頓太子有一個來自曆史長河之中的概念判斷,而冒頓太子,卻對這大秦秦王沒有絲毫的了解,這一刻,在信息的交鋒上,自己是占上風的,或許,就算他知道是自己領兵前來,也對自己並不了解,自己在暗,他在明,這就是第一個優勢。
隻可惜,此刻自己的兵力並不強大,若是大秦騎軍擴充到十萬之眾,戰馬有十五萬匹,自己也有信心橫掃草原。
這時,縣衙外麵傳來無比淒慘的慘叫聲,扶蘇眉頭一挑,他知道,酷吏白怵又出現了,這樣的審問場景,似乎有些似曾相熟啊。
扶蘇思索著,對了,當年第一次領軍,在臨淄府衙之中便有這麼一次血腥的審訊,那是自己改變理念的第一步,從來到此處之後,也算是經曆了大大小小的一係列事件,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恍如隔世呢。
那時的自己,僅僅隻是長公子扶蘇,現在的自己,卻已經身居秦王大位,若是沒有皇帝登基,自己也能算是一國之君了,這一路走來,也算是對這個權力場有了初步的了解了。
在之前,扶蘇自知憑借自己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理念不同,想法不同,必定是鬥不過朝堂之中的那些老狐狸的,於是扶蘇沒有盲目動手,他有一個明確的招數,那就是,打親情牌。
自己的父親是天下至尊,隻要靠在他的身後,就算是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東西,都夠自己受用一輩子,事實也正是這樣,自己這一路走來,也是現學現賣,有許多看似愚蠢的舉動,甚至的仁慈的行為,都不離扶蘇給自己定下的主道路,走親情道路。
這一路上,扶蘇都在賭,自己父皇前半生缺失了什麼,自己就給他補全什麼,父皇前半生心中最大的遺憾是什麼,那必然是親情的缺失,雖然父皇說過,為君者當無親無情,但那也隻是做給下方的臣子看的。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誰也無法免俗,父皇前半生,父親早亡,兄弟相殘,母親背叛,原本屬於他的親情被現實一一擊碎,事若成,必先投其所好,始皇帝作為天下至尊,他缺什麼,他什麼都不缺。
而扶蘇,從自己父皇對詩曼的態度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重視親情的人,扶蘇便投其所好,沒有人是真正的聖人,扶蘇也不是,沒有人在麵對要取自己性命的人時,還能無動於衷。
這種人,要麼是真傻,要麼就是在忍,自己剛剛從高唐大勝而歸,便遭遇雷霆刺殺,扶蘇能不恨嗎,在夜深人靜之時,他恨的發狂,他恨不得將那幾個統統殺光,但是,時機未到,必須忍,扶蘇相信,小不忍則亂大謀,既然自己決定要走什麼路,無論是真是假,就必須走到底。
而現在,所有的隱忍都換來了回報,經曆了這麼多事,扶蘇對自己父皇也算是有所了解了,若是當初自己忍不下這口氣,現在這秦王之位,絕對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
功勞,功勞算個屁,沒有讓始皇帝滿意,沒有始皇帝的支持,你如何能登上這秦王之位。
但是,光靠皇帝的支持也算不行的,扶蘇十分明白這一點,這世上,說到底,最後也是看拳頭說話,誰的拳頭硬,誰就稱霸天下,大秦拳理天下無敵,所以大秦一統天下,扶蘇在獲得父皇支持之餘,其他的,便是和軍方交好,自己多活躍於軍方之中,對日後,必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幫助。
在扶蘇這邊進行審訊的同時,王賁與匈奴騎軍的遭遇戰,已經來到的尾聲,除了少量匈奴遊騎向北逃竄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把命留在了戰場之上。
王賁和親衛軍策馬向前,緩緩朝著戰場之中走去,王賁居於正中,眾將列於他的兩側,這時,戰馬下方的匈奴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從屍體之下,鑽出一個小小的頭顱,睜著眼睛,看著外麵的世界。
見此情況,身旁親衛想要拔劍,被王賁抬手製止,小小的腦袋微微抬頭,便看到眼前那高大的黑色戰馬,一人坐於戰馬之上,威風凜凜,在他的身旁,一眾甲士也同樣騎乘著戰馬,一字排開,目視前方,皆手持一麵黑色的旗幟。
這麵旗幟小女孩無比熟悉,那是她的父親教會她的第一個字。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