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彥很快進入夢鄉,他夢見了來到侯府前的經曆。
他對奚雲岫說了謊,他早慧,從小就記性好,此前的事不是隻記得一丟丟,而是全都記得。
他的親生母親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他是他第一個爹爹拉扯大的。
說這個男人好吧,男人愛喝酒,一喝酒就會打他罵他,質問為什麼死的不是他,而是他母親。
說這個男人不好吧,男人又給他一口飯吃,一身一穿,讓他活著。
導致他對這個男人的感情很複雜,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直到瓦剌人闖進他們躲藏的地窖,男人想都沒想就把他塞進壇子裡。
再多的愛恨糾葛,隨著男人咽氣的那一刻,也都塵埃落定。
其實將他救出地窖的人也不是容忱,是容忱部下的一個士兵。
隻是天太黑了,他沒看清那個士兵的臉,更不知道士兵的名字。
士兵知他怙恃雙失,將他送進了衛兵所裡收留孤兒的地方,等待有想要孩子的家庭過來收養。
衛所裡他年紀最小,長得最瘦弱,來衛所收養孩子的家庭,大多是想給家裡添個能乾活的勞動力。
像他這樣的,來收養的家庭看不上,一來二去就剩在了衛所裡。
那些強壯的孩子嘲笑他吃白飯、沒人要,會打他,搶他的口糧。
他不說話,不反抗,也不生氣。
那些欺負他的孩子覺得沒趣兒,反過來說他孤僻、可怕,說他肚子裡裝的都是壞水、會咬人的狗不叫。
直到容彰來到衛所。
容彰和他一樣瘦,但沒人敢欺負容彰。
因為容彰的父親,是容忱麾下最得力的校尉,那位校尉戰死,妻子也在早年病死。
容忱是將士們口中最有情有義的將軍,一定不會放任同袍的獨子不管。
所以容彥故意引那群孩子欺負他,被容彰看見,又用茶言茶語博得容彰照顧。
後來容忱決定收養容彰,要把容彰帶去侯府,也是容彰心軟,怕他一個人在衛所又會挨欺負,才哀求得容忱將他一起收養了。
容彰真是個好哥哥,他卻不是個好孩子,他在酒樓裡長大,天南海北的人都接觸過。
他知道說什麼樣的話、講什麼樣的故事能打動人,能為他帶來好處。
他見過許多人,包括容彰,都是因為他綠茶賣慘才憐愛他。
隻有娘親不一樣。
她看穿了他的所有小把戲,沒有可憐他,也沒有厭惡他,她平等的看待他,跟他分析利害。
是單純的喜歡他,才對他好的。
容彥無意識的又朝身邊的熱源拱了拱。
好溫暖。
今天之前,‘母親’這個概念於他,一直是模糊的。
可現在,她具象化的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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