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模樣像她娘,誰還敢認她就是徐家小姐?
在四年前,他也跟著夫人遠遠地看過徐阿玫的麵容,雖然算不得貌若天仙,卻也養得嬌貴,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她與其他人的差彆。
可現在,坐在他麵前的這個婦人,與田間做活的人沒任何差彆。
一塊巨石壓在叢寬的心口,他倒了杯茶水,慢慢喝下。
茶早就被衝得沒了色,可他卻覺得,這杯格外苦。
“小姐,這是我夫君叢寬。”戚三娘笑著給阿玫遞了一個碗,眼底有點不安。
她總怕叢寬會當麵翻臉。
但出人意料,他垂著頭吃完了這頓飯,又回田間做活去了。
阿玫則不顧戚三娘的阻攔,和她一同收拾。
在把最後一隻碗洗刷乾淨後,阿玫拉著她到門口坐下,細細地端詳著她,“我爹怎麼肯把你放出來了?”
在她娘和離後,她與一眾下人都被拘在徐府中做最臟的活,就是她成親那年,這些下人也沒能尋到機會離開徐府。
能把戚三娘放出,也是奇事一樁。
見阿玫問起徐府的事情,戚三娘歎了口氣,“小姐成親那年,徐老爺又納了一良妾。”
“那妾室本有心選之人,可偏生被徐老爺搶回了徐府,於是日夜鬱悶。”
“在得知我也與夫君分離時,她便去求情,將賣身契還了我。”
“出來後我沒急著來書鋪,夫人叮囑過,切不可讓徐府的人知曉這書鋪,不然小姐的退路就沒有了。”
“隻是這退路……”戚三娘臉上浮現茫然之色。
阿玫搖搖頭,岔開話題,“我會把欠下的都還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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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戚三娘見阿玫還在書鋪裡忙碌,沒有回去的意思,便以為她是忘了時辰。
“小姐,已經酉時了,霧鳴村離此處有些距離。”她看了眼阿玫的眼色,“我幫您叫車?”
“不了,書鋪裡還有多餘的房間嗎?”阿玫說著,手裡的動作不停。
她腦子好用、動作麻利,不過一下午的時間,整間鋪子煥然一新。
“有是有,隻是過於陰冷。”戚三娘說著,打開叢鐵義那屋,將他拎了出來。
“要不你和小姐換一個屋?”
阿玫一轉身,就瞧見叢鐵義的臉鼓得像個小肉包子,心裡有些發笑,“罷了,陰冷又算不得什麼事,我早就不是那個嬌慣小姐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隨手把書塞進架子裡,卻不小心碰掉了旁邊那本,差點砸到她的頭。
她拿下來瞥了一眼,見沒有封麵,又打開來翻了幾頁。
“這書怎麼這麼薄?”戚三娘湊過來一看,見內頁裡寫滿了她看不懂的文字,“難道是鄰國的?”
阿玫沒吭聲,她摩挲著手中的紙張。
容國的紙張厚重,極難書寫。可阿玫手中的這張紙輕薄平滑,紙上還壓了林檎的花紋。
再看這紙上的字,字體細長,秀麗娟細,確實不是容國字。
但也不是鄰國的。
據她所知,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在這樣輕薄的紙張上寫這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