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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南一,是南山縣下的南石村人。
在城鎮化進程比南奕前世還誇張的大離王朝,鄉民,是在賤民裡也堪稱墊底的身份。
這個身份,意味著家境極其窮困,沒有官方在冊的田地,也沒有餘糧,根本無力賦稅。
那交不起稅怎麼辦?
在大離,如果不願賣身於大戶地主,就隻能逃稅,逃離縣城,躲到窮山僻壤的所謂鄉村,自絕於文明社會。
在山野鄉村,自己開田種糧,雖然因沒了務農所的獨門神奇手段,農作物產量不會特彆高,但勝在不用交稅,倒也足夠吃食。
唯一的風險在於,離深山老林太近,離文明社會太遠,沒有武安卒巡邏庇護,容易遭遇凶猛野獸。
好在餓急眼的鄉民,凶性並不比野獸差。
隻要不是遭遇獸潮,尋常野獸碰到獵戶,倒也討不得好。
所以像南石村這類的村子,在大離,也可以說是廣泛存在,並不少見。
不過,鄉民並不是真的隻想當鄉民。
如果有條件,鄉民還是更願意住在縣城裡的。
但在縣裡沒有田地的鄉民,想回歸縣城,難度可想而知。
好在原身家裡出了個南一,天生聰慧,是個讀書的料子。
於是父母兄弟省吃儉用,艱難攢錢,為原身湊足學費與生活費,供其讀書,隻希望日後能有一天,原身可以將他們接回縣城,做一個縣裡人。
背負著全家人的希望,原身南一刻苦讀書,奮發圖強,有望在今年歲考奪魁。
可誰成想,離歲考還有半個月時,原身死了,南一也變成了南奕。
穿越過來的南奕,之前並不想分心考慮原身的家事,除去為了飯錢寫小說外,他幾乎一門心思都在備戰歲考,將原身的父母兄弟拋諸腦後。
但現在,眼瞅著明天就該回南石村了,南奕沒法再裝聾作啞。
他必須正視原身的家人。
雖然南奕現在有錢,光是宋府酬謝他的一枚銀元,就足夠他把全家人接到南山縣安置。更彆說他還有稿費,細水長流,不管是讓原身父母享清福,還是托關係為原身負擔了家裡所有重活的弟弟安排個活計,都不是問題。
可真正讓南奕頭疼的,還是在於他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原身家人。
說實話,南奕心裡,自然是不可能對原身家人有感情的。
但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做不出拋家棄親的舉動。所以,原身的家人,南奕仍舊會認。
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認我啊。
南奕思慮良久,終究也隻得歎道:希望他們不會察覺原身殼裡換了人吧。
話雖如此說,南奕卻知道,很難不察覺。
現實終究不是小說,一個人的性情變化,身邊人不可能毫無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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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知道「穿越奪舍」一說,也會懷疑是不是被鬼魅邪祟附身。
所以南奕從來沒有奢望過:身邊人都是瞎子,會看不出自己的性情變化。
隻不過原身性情沉悶孤僻,在學舍中並沒有朋友,所以就算可能會有同學察覺些許異常,南奕也沒有太擔心。
隻要自己的言行不是過於離譜、明顯有異,僅是些許微妙變化的話,原身的這些同學,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多半都不會細究。而等他們習慣了幾天,就更是不會懷疑了。
可換成原身的父母兄弟,就有些難說了。
南奕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用車到山前必有路的說辭自我安慰。
反正,他可以儘到原身南一該儘的責任,在一應外物上,絕不虧欠南家人。
可唯獨感情二字,看似輕飄飄空蕩蕩,卻在此時分外沉實,讓南奕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竟,在內心深處,仍舊有些懷念藍星生活的南奕,連這個世界都還沒完全接受、徹底融入,就更彆說比之陌生世道都還要陌生許多的便宜家人了。
孤兒,不配有愛。
在藍星無父無母的南奕,有些本能地抗拒親情與家人。
不過,無論在哪個世界,對神奇小生靈的好奇與喜愛,卻是相通的。
南奕搖了搖腦袋,將即將與原身家人相見而生出的莫名愁緒甩掉,不再糾結。
他回到床榻,取出了墨精藏身的墨筆,輕聲喚道:“點點,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