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沒想到自己在工部日子剛好過點,又攤上事了,被人拘到黑咕隆咚的小屋子裡一遍又一遍的盤查:“我見過張木匠,也知道他跟蘇家二娘子合夥做生意,我自己也跟阿錦合夥做生意,但我敢拿兒子的性命對天發誓,我不可能跟什麼外族人勾結,把張木匠弄到什麼地方。”
都拿唯一兒子性命賭咒了,衛世子覺得他不像撒謊,手下人要動刑,他暗暗擺了下手,轉身出了審訊房。
趙瀾正站在外麵等。
衛世子搖搖頭,“不像他。”
趙瀾朝審訊房看了眼,“多謝。”
“子謹客氣。”衛世子問他,“現在你還確定人在城內?”
“嗯。”趙瀾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有幾個嫌疑人也幫我審審。”
衛世子見他要走,“你去哪裡?”
“出去吃個飯。”
衛世子氣笑了,“你倒是去吃飯,把我扔在這裡審。”
“辛苦。”
“你……”衛世子失笑,“行吧。”
衛世子——衛憬淮,玉陽公主的兒子,皇城司指揮使,眼看著小他七歲的趙瀾一躍升為了副指揮使,這小子實力不容小覷啊!
趙瀾出來後,一直跟隱形人一般的五福上前,“主子,所有的小客棧、私娼、賭坊之地都篩了一遍,沒找到可疑之人。”
趙瀾抬眼,微微眯眼,“這種查找之法,是常規尋找之法吧。”
五福點頭,“是,主子。”
“那就換個法子找。”
“主子的意思是?”
“找那種接待舉子的客棧、中等以上的青樓楚館,還有……西橋巷一帶民居,特彆是這兩年租房子的。”
“是,主子。”
五福一個轉身,人消失不見了。
雙瑞這才上前,“公子,咱們去哪吃午飯?”
“張家人還在找嗎?”
三泰上前,“是,公子,剛才有人過來報,說張大郎等到蘇二娘子回來,攔住告訴她張木匠不見了。”
趙瀾冷眼睇過去。
三泰一身冷汗,“是小的疏忽,小的以為讓張家人慌裡慌張找人,驚動藏匿之人,沒想到讓張大郎攔住了蘇二娘子。”
“等事情了了,自己去領板子。”
“是,主子。”
趙瀾抬頭:“她在哪裡?”
“花伺察把人領去見沈先生了。”
趙瀾立即讓人備馬車。
蘇若錦坐在沈先生對麵,緊張不安又不能表現出來,無聊之中,拿了沈先生桌上筆墨,如果張木匠還在京城內,可能被會被藏在什麼地方。
換個思維,如果是她,要把一個工匠帶走,會怎麼做:在城門進出盤查很嚴的情況下,如果這個人不趕有時間控製的交通工具,比如後世需要買票走的火車、輪船,一旦錯過時間就要重新買票等一班;應當也沒有一件事需要在特定的時間一定把張木匠帶到位,所以他一定會被藏在某處,等待風頭過了再尋出城的方法;
如果還在汴京城內,會被藏在什麼地方呢?魚龍混雜之地最好藏身了,京城有哪些這樣的混亂之地?
她在紙上寫寫畫畫好像這樣就能找到張木匠,就能減輕她的罪孽一般。
寫啊寫啊……突然,她把筆一擱,垂頭喪氣。
連趙瀾都出動找了一天一夜還沒結果,那張木匠……怕是……
如果張木匠真的跟李木匠一樣的結果,蘇若錦難辭其咎,是她的私心害了他。
而她的私心就是既要抱晉王府的大腿,又不想欠晉王府,說白了就是不想欠趙瀾,所以平時在生活中,她經常留意能還人情的東西,比如美食、趁手工具等,能還掉一點人情是一點,於是在偶然得到火銃圖紙時,雖然想到了這東西太驚世駭俗,但想到真正的曆史上也存在這種東西,不算太違悖生產發展規律,便琢磨做了把給趙瀾防身。
現在人情是還了,卻讓張木匠陷入險地,如果再找不到,趙瀾這邊又卡的緊的話,那帶走張木匠的人會不會撕票,如果撕票,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雙手捂臉。
讓你能,能出事了吧!
蘇若錦恨不得打自己幾拳時,有人在她頭頂輕輕呼了一聲,“阿錦?”
小郡王?
她倏然抬頭,“找……找到了嗎?”漂亮的杏眼濕潤潤的。
顯然,她哭了!
趙瀾心一揪,眸光晦暗,“阿錦,你……”聲音低沉。
“我……”蘇若錦都沒意識到自己哭了,抹了一把眼,連忙站起來,她不能把自己的情緒壓力加到彆人頭上。
微微一笑,“沒事。”
拘緊的站到一邊,“小郡王,你請坐。”
趙瀾斂下心緒,不動聲色,順著她意思坐下。
從小主人進來,沈先生亦不動聲色的注意著二人,小娘子自責的情緒,小主人心疼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裡。
趙瀾微微靠著椅背,“張木匠有火銃的全部圖紙?”
火銃關健兩個東西是他做的,最後又是他組裝的,肯定有全套圖紙,蘇若錦點點頭,“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東西驚世駭俗,把圖紙記到心裡,便燒掉了。”
趙瀾抬眸,“你提醒的他?”
算是吧。
蘇若錦很想問問他找的怎麼樣了?又沒敢問。
趙瀾感覺到沈先生的目光,順著他目光看向手邊小幾上的紙張,上麵寫的亂七八糟,他伸手拿起。
穿到大胤,又是國子監博士之女,蘇若錦寫的一手好字,可是今天實在是胡寫亂畫,墨汁一團一團連剛學字的孩子都不如。
“匿於客棧或是車馬行附近的民宅?”趙瀾望向小娘子,“為何這樣想,這些地方可是皇城司重點搜查的地方。”
“我也不懂這些,就是隨便猜,就是想我們能想到的,彆人也能想到,然後他們來個反偵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