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盯她一眼。
她不甘心的出了小院,仰望黃昏,霞光滿天,明天又是一個晴天,她什麼時候才能抓住姓苟的為父親報仇。
眼看天就黑下來,寧八娘過來找寧七郎,“七哥……七哥……”
院子裡居然沒人,她問丫頭,“我哥呢?”
“公子出去了。”
“出去了?”寧寧驚訝道,“七哥去禦街了?”
“這個奴婢不知。”
寧寧氣的鼓嘴,“七哥……”就在她氣呼呼要去找人時,她的大丫頭悄悄貼到她耳邊道,“範公子在小門等你。”
寧寧:……
寧大將軍要把她低嫁,範宴嘉家的門第太高,他們之間沒什麼可能。
剛才還凶悍的寧八娘子突然就變得愁悵,為什麼長大了,一切都變的那麼複雜了呢?真的好煩。
“告訴他,我不跟去逛燈會。”
丫頭一臉為難。
“還不去。”
“是,八娘。”
巷子口,六年前那個稚氣的少年在歲月的打磨之下變得沉穩,脊背挺直如青竹,身著靛藍緞袍,外麵雖披了一件月白鑲黑狐狸毛的雲鶴紋大氅,卻掩不住寬肩窄腰。
看到丫頭出來,小廝清風連忙跑過來接話,“小娘子,怎麼樣?”
丫頭搖搖頭。
清風一臉失望,拱了下手,轉身回稟主子。
範宴嘉問道,“怎麼樣?”
清風搖頭,“寧八娘拒絕了。”
範宴嘉望了眼遠處的國公府,微微一笑,上了馬車,小廝清風也跟著上車,被他擋住。
“公子?”
“我在前麵等,你在這裡等。”
清風:……好吧,公子還真執著!
夜色來臨,禦街的燈籠已經全部被點亮,站在高樓上往下看,猶如天上銀河,星星點點,蜿蜒曲折,美麗極了。
走在大街,猶如在燈海之中,到處都是燈籠,有十二生肖的,有各種花卉的,還有的像油紙傘,像奔跑的牛馬、蝴蝶等,做工精致,惟妙惟肖。
蘇若錦一手攙著五妹,一邊慢慢悠悠的逛著,遇到好看的燈籠就去猜,猜到了拿到手裡,開心極了。
小叫化子楊四娘也擠進了禦街,一邊乞討,一邊看燈籠,禦街的燈籠也是一如往年的好看,可是身邊再也沒有了親人,隻有她孤零零的穿梭在人群中,不知不覺走到了鄭國府燈棚前,外祖家的燈棚前好像沒了往年那般熱鬨,聽說外祖要把爵位傳給大舅了,而大舅繼承後的爵位就不是國公了,而是候爺。
沒有能人輩出的爵位都會五世而斬。
看似仍舊熱鬨的京城,原來還是有變化,她不敢停留,就在她要路過之時,目光裡,她的表哥彎腰正對小娘子溫柔細語。
雖然她早就接受命運了,接受不喜歡的表哥,可是此刻看到,心頭的酸澀難壓,眼中不知覺有淚意。
斜對麵,寧國公府燈棚——汴京城最炙可熱的權門貴胄,人來人往,一撥又一撥人前來寒喧拜謁,熱鬨的很。
寧七郎正與潁南郡王趙霖打招呼,餘光裡,一個熟悉的小身影從眼前晃過,他連忙給阿朱使眼色。
阿朱順著主人的目光看過去,差點驚訝的失態,隻一瞬,他恢複如常,悄悄移出幾步,與身邊護衛道,“趕緊盯上那個小叫化子。”
兩個護衛瞬間彙入人流,消失不見。
潁南郡王趙霖看似漫不經心的與寧七郎聊天,實則,他的舉動全落在他眼裡,他也悄悄使了個眼色,跟在身後的暗衛,不動聲色的也跟了上去。
寧七郎寧驊已經完全沒心思與人寒喧,拱手抱歉,“我還有點事,子霖兄要是沒什麼事,先在我家燈棚坐坐?”
趙霖笑道,“聖上也該登城門樓了,我還是先上去等吧。”
“那我們一會兒。”
“一會兒見。”
觸景傷情,楊四娘沒心情逛燈會了,她準備回姐姐那條巷子去,正準備擠出人群,突然,左右胳膊都被人抓住,腳瞬間離地,“你們乾……”嘴被人捂上,“唔唔……”她噔著雙腿,卻怎麼也掙不脫。
沒一會,就穿過人群,被帶到了一處酒樓包間裡,腳一落地,她就要逃,被抓她的兩個侍衛摁住。
寧七郎席地而會,麵無表情的看向不停掙紮的小娘子,看著她從不停的扭動,到最後認命的癱坐在地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兩個護衛看她不動了,悄悄的退出了房間,阿朱見主子一臉陰沉,也知趣的朝一邊避開,就當自己是隱形人。
寧七郎端起茶杯,冷嘲熱諷:“逃啊,怎麼不逃了?”
楊四娘癟癟嘴,懶得跟他掰扯,目光卻落在他麵前點心上,從早跑到晚,乞討過活,有一頓沒一頓,這會兒,她早就餓了。
寧七郎怎麼沒看到饑餓的眼神,真是被她這樣子氣笑了,“住在彆院裡,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還要跑出來做乞丐。”
楊四娘撇嘴,就是不回話。
眼看一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寧七郎氣的重重的放下茶杯,“說話。”
咣一聲。
楊四娘還真被嚇到了,縮了一下脖子後又抻起脖子,“誰讓那個婆子欺負我,所以我才氣的跑了。”
寧七郎:……好吧,手下人辦事不力,算她有理。
瞪她眼,“想吃,還不坐過來。”
楊四娘:……這個輪到她傻眼了,她不自覺的朝自己看看,就這一副臟不拉嘰、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她坐到他麵前吃東西?
他看得下去?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