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他們的趕路方式很是樸實。管事騎馬,騾子拉車,大小孩子們跟在後麵。身體強壯能走路就走路,走不動的就坐車。帶劍的弟子則是持劍護在隊伍邊緣,不過因為是修行之人,看上去神情泰然,神清氣爽,連一滴汗也沒流,一副不覺得累得樣子。
蘇晴和李秀芙是裡麵的大孩子了,自然算是能走的。
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被分到她們中間,她叫朱杏兒,是鎮上米糧鋪子老板的女兒,這次是回村上探親,竟也過來選徒弟了。不過,她家中很有些家底,平時也不乾粗活,隻是繡繡花,算算帳。因此,行動之間都嬌嬌弱弱的,很不能禁累的樣子。
於是管事便讓蘇晴和秀芙兩個大孩子幫忙照顧她一下。
秀芙是熱心腸的人,總忍不住照拂她,不時問她渴不渴,餓不餓,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但朱杏兒卻並不耐煩理她,除了要喝水和想讓人幫忙拿包裹外,就緊緊閉著嘴巴,不說一句話。
她有些瞧不起這兩個鄉下的女孩子。她來選徒是為了彆的道理,不像這些鄉間小子,隻為找仙家混口飯吃。
晚上,為了防止野獸襲擊,大家都是生火後,紮堆在帳篷下睡覺的,但朱杏兒卻不肯靠近她們,隻從包裹裡掏出一整塊細布裹在身上,靠著樹樁子睡。
蘇晴有種做大姐姐看見任性小妹妹的心態,開玩笑般地恐嚇她:“你這樣落單了,小心半夜會被狼叼走哦。”
朱杏兒撇了撇嘴:“狼有什麼可怕的?我祖父還給我打過狼皮褥子呢!”
秀芙勸她:“你過來挨著我們吧,夜裡冷得很,可彆凍得發熱了。”
朱杏兒不肯,她隻是輕輕地嘀咕道:“你們都多久沒洗過澡了。”
蘇晴沒聽清,“什麼?”
她撇嘴道:“沒什麼。”
到半夜的確風大,凍得她一個又一個哆嗦。再這樣肯定要生病,朱杏兒沒法子,隻能臊著臉披著布過來了,“我冷。”
秀芙掀開被子,把她摟了進來。
蘇晴揉著睡眼,在後麵輕輕笑了一聲。
三人擠著睡了一晚上。
朱杏兒不是個討人厭的壞姑娘,在蘇晴腳底走出泡時,她也會輕飄飄地拿出描銀瓷罐裝的草藥膏子,讓秀芙拿針挑了泡後,給敷上。
秀芙自然用得很珍惜,朱杏兒就說她:“你眼皮子太淺了,什麼好東西。賣草藥的鋪子成天往我家裡送,我們都不稀罕的用。”
她說話是很傲氣的,如果眼裡沒有淚花就更好了。
因為秀芙很好心地也把她腳上的泡挑破了。
蘇晴心想她倆腳上長泡是有原因的,畢竟一個是缺少鍛煉的現代人,另一個是足不出戶的小家碧玉。
一路除了吃飯休息就是埋頭走路。野外的風景十分單調,除了山就是河就是平路,實在沒什麼看頭,蘇晴無聊了,就忍不住說話,忍不住問朱杏兒她為什麼要去參加選徒。
朱杏兒就輕哼一聲,不肯說。有時候問急了,還會梗著脖子回嘴:“關你什麼事!”
但後來走路走得太久,實在累極了,她嘴上一時沒把住,也就隱晦地說了。
村裡的孩子會留得晚一點,幫家裡多做些活。但城鎮似乎挺流行早嫁早娶的,雖然朱杏兒才十四歲。但父母已經在幫她相看婚事了。
但朱杏兒一個也看不上,用她的話來說:“秀才家的兒子一股酸味,家裡都快靠喝涼水度日了,還嫌棄我家有銅臭味,肉鋪家的兒子五大三粗,渾身豬臊,我一步都不想靠近,布莊家的長得倒是還行,隻可惜是個病癆鬼,我估計還沒嫁過去就得病死!”
秀才家的,肉鋪家的,布莊家的,這幾家的兒子都算是城鎮裡的好對象了。
但是,在朱杏兒的嘴裡什麼也不是,她誰也看不上。父母又逼得緊,她沒法子,就天天鬨著撒潑要去選徒,不要在人間了。
秀芙就問她:“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呢?”
朱杏兒就說:“誰也配不上我,我要找就找個最好的!”
蘇晴明白了,她不是去選徒弟的,她是去選夫婿的。
但不管說這事能不能成,她都暗暗佩服這個小女孩的勇氣。她十四歲時,可沒敢一個人就離開家,出去闖蕩一兩個月。
就這樣一路有歇有停地走了快一個月,蘇晴他們這支隊伍總算來到了主乾隊伍所在的位置,正是天下山下腳下最為繁榮的城市。他們總算能停下喘口大氣了。
此時,蘇晴已然成為了野人,就連初見時最精致的朱杏兒,她的野生程度也不亞於她。
不過,雖然風餐露宿了快一個月,但因為這些管事很有帶隊伍的經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停下來歇腳。或是喝水休息,或是造火生飯。偶有生病的孩子也第一時間控製下來,喂些丹丸草藥之類的。晚上睡覺時,也讓孩子們擠在一起,外麵點起許多篝火,還有持劍弟子輪流巡邏。
因此,這一趟雖然走得灰頭土臉,但大家的精神還不錯。
蘇晴她也漸漸放下心了。看這一路弟子,管事的言行舉止,這所謂的天下劍是個正道宗門。她應該不用擔心自己被送去煉丹了。
她抬頭看著城門上古色古香的牌匾,依稀辨認出了三個字。
離天下劍宗最近的凡人城池,所謂的仙凡交界之處——“天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