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撲到朱杏兒身邊,“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難受?”
“我…怎麼了嗎?”
朱杏兒用手臂撐著自己,艱難地坐起來。蓬亂的頭發聚攏在她蒼白的臉邊,她的頭還痛著,精神也有些萎靡,“我睡了好久是不是?”
“你發了三天的燒,剛剛才退。”
“怪不得,我在夢裡難受得像要死掉一樣,我夢見好多鬼來追我,扯我的衣服,抓我的腿,好像要把我拖到地下一樣,”
她說著說著,淚珠突然決堤,一滴一滴掉落了下來,“好黑,我好害怕…”
秀芙把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攬到自己的懷裡,安慰道,“沒事了,你看你這不又回到人間了嗎?我們都在呢。”
朱杏兒抓著秀芙的衣角嗚咽地放聲哭了起來。
蘇晴和秀芙對上了眼神,皆鬆了口氣:這孩子心思重,哭出來就沒事了。
蘇晴沒參與這場抱頭痛哭,她還有事要做。
她走出窩棚,去外麵拾柴,回來架起了火堆。又掏出小陶罐放在火上,往裡麵加水,加炒米,野菜,煮上了一鍋菜粥。然後,把路上摸到的四個野鳥蛋也塞在火灰下,全部悶熟了。
小陶罐在咕嘟咕嘟冒泡,小米香與菜香很快溢滿了整個窩棚,朱杏兒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的肚子開始叫起來了。
還有些燙,但趁熱吃了更好。蘇晴將小陶罐裡的粥分好,遞到朱杏兒手上,
“吃飯吧,吃完飯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這粥用料並不精細,喝起來有點卡嗓子,但蘇晴加了鹽巴,挺有滋味的。三人分了吃完,鳥蛋也悶熟了。蘇晴和秀芙一人一個,給朱杏兒留了兩個。
朱杏兒又要哭了,不肯接。
蘇晴用手指抵了抵她的額頭,“哪來這麼多眼淚,可彆哭了,留著力氣好好養病。病患照顧好自己就是幫我們大忙了,吃吧。”
雖然這頓飯吃得粗糙,但蘇晴卻覺得這是這幾天來吃得最安心,最舒服的一頓了。
吃完飯,又小憩了一會,三人身上漸漸恢複了些力量。朱杏兒也能正常走動了。現在不是可以停下安心養病的時機,蘇晴決定先繼續上路。
此時,她們正在主峰腳下。
主峰似乎和其他山峰沒什麼區彆,隻是山體更龐大些,還是得爬山。爬山爬山,爬不完的山,這些修仙門派就一定要建立在荒山野嶺裡嗎,真是累人。
大約爬了兩小時後,蘇晴發現前方出現了巨大的山門,她總算見到入口了。
山門簡陋得很,簡直就像個孤零零的門框立在天地間。但莫名的,這份簡樸中又帶著些過去的榮光。讓蘇晴忍不住想起被風沙侵蝕大半的神廟遺址。
最上麵有一副石頭牌匾,牌匾上刻著四個大字——“天下劍宗”。
這四個字起承轉合之間,瀟灑自流,意氣橫生,豪情衝天。不像是工匠鑿出來的,因為沒有一絲匠氣的痕跡。
蘇晴好似看到了幾百年前,有一位白衣劍仙,身輕似驚鴻,一手提酒,一手挽劍,手起劍落,在刀光劍影間就留下這四道劍意。
單憑這四個字,誰也不會懷疑,這天下劍宗的確是名滿天下的大宗門。
蘇晴走近後發現,竟有不少衣著光鮮的世家子弟在下方打坐。他們所屬的小隊也圍在周圍護著。
難道是得了什麼機緣,在這裡消化?
可此地明明沒有靈氣。
這些人看到蘇晴三人時,麵露警惕之意,手按在武器上,蠢蠢欲動,看起來相當不好惹。蘇晴也沒興趣看他們的熱鬨。她移開眼神,和秀芙,朱杏兒繼續向上走。
過了山門,一切都容易了。
因為山路沒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台階。一階壘著一階,使勁仰著脖子,也看不到邊。
秀芙讚歎道:“好大的工程,便是天梯也不過如此了!”
可怕,著實可怕。
但至少安全,爬台階又有什麼危險呢?
蘇晴剛這樣想著,一個不明物體就從上方滾了下來。
眾人齊齊向邊上閃了一步。眼看著那個物體撞上山門,才被強行停下。
竟是一個人。
一個人像一個球一樣從上麵滾了下來。
這人竟也活著,掙紮著四肢想要爬起來,但好似一隻腹部朝天的甲殼蟲,怎麼也爬不起來。最終還是一頭紮在地上,昏死過去。
朱杏兒嚇了一跳,臉色更白“我不要這樣!”
有幾人前去探查,都搖了搖頭。
“道心破滅啊……”
經過這一茬,蘇晴等人看向天階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畏懼和謹慎。
但眼前也沒有彆的路。
“不管如何,總要先試上一試。來都來了!”
蘇晴咬咬牙,踏上第一節台階。
蘇晴第一腳踏上天階,就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隻是這感覺極為輕微,她說不上來。
是心理作用?
但很快,她就不這樣想了。
因為,“秀芙,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
蘇晴的問題沒人回答,她奇怪地回頭一看,“秀芙?你怎麼不說話?”
“秀芙?”
“杏兒?”
怎麼都不見了。她回頭望去哪裡還有兩人的影子。不隻是兩名同伴,連路上偶爾會撞見的其他學生也都不見了。
樹木沒了,鳥鳴也消失了,金色的陽光不在了,連風都靜止了。一切都是寂靜的,隻有雪白的天階高高的矗立著,像一條沒有儘頭的道路。
一直以來,多虧有兩名同伴,蘇晴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有一種共同麵對的安心感。
現在,秀芙和朱杏兒卻不見了。她不由心生出一種恐慌。她試著大喊大叫了幾聲。可空曠的山穀裡傳來的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她們都消失了。
隻留下蘇晴一人站在這長而又長的天階上。
她回頭,卻觸目茫然。蘇晴喃喃自語道:“不知道秀芙和杏兒現在如何了。
沒辦法。
隻能繼續向前了。
或許再走一會兒就好了吧。
蘇晴繼續向上攀爬。
很快,她就體會到了另一重好處。
在這無垠的白色幻境中她既不會覺得累,也不會覺得餓。
頂多就是沒人說話有點孤獨。
她所做的隻是要往上爬,一步又一步,往上爬。
她正這樣慶幸著,抬頭才發現不知何時,前方竟然出現了一道白色身影。
她整個人瞬間滯住了,心臟急速地擂動起來,似乎要衝破胸膛。
怎麼會是他?
他怎麼會跑到她前麵!
戚家道子!
“你怎麼會這麼快?”蘇晴有點崩潰了。
白衣的道子並不理她,抬手就是一劍劈來。
劍氣過境,天崩地裂。
蘇晴狼狽躲閃,差點一頭栽下樓梯。
“秀芙和杏兒呢?!”
那白衣道子並不理會她,反手又是一道劍氣。蘇晴也怒了,抓起手邊一塊碎石狠狠向他擲去。
今天她要是掉下去,她一定也要把他一起帶下去。她要是死了,也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都是人,誰又比誰高貴到哪裡去,憑什麼趕儘殺絕?
她隻想活下去!
仿佛是印證她心中所想,那塊石頭竟意外地直衝道子的麵門。
一下將他砸了個仰倒!
蘇晴:……
她失望了,“原來是幻境。”
蘇晴明白過來,“這個我熟!”
常見小說套路:就是那種九千九百九十九級台階,唯有道心堅定不可動搖的人才能走下去。
在她想通這一點後,道子的身影便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