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陽格外刺眼。
天空碧藍如洗,看不見半片雲,陽光傾瀉而下,透過窗台盆栽枝葉間的空隙攀入屋內,再鑽進蚊簾,灑落在掛在床頭的銀色風鈴上。
四下無風,床頭的風鈴緘默不言,在剪碎的陽光下微微泛著光亮,任由灼熱的空氣在周遭緩緩流動。
床上鋪著涼席,枕頭邊上靜靜躺著一個碎了小半邊屏幕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彈出一條新消息。
沒過多久,剛晾完衣服的鐘玲拿著手機推開房門,步伐匆匆地跑到了屋子背麵正在埋頭修理著摩托車的鐘銀身前。
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鐘銀手上的動作沒停,頭也不抬地說道:“說了很多次了,叫你慢一點,地上可能有汽油,當心滑倒。”
鐘玲微微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張了張嘴:“姐姐,他說今天下午有空。”
哪怕是麵對親姐姐,她的聲音依舊很輕,好在沒到聲若蚊蠅的地步,仔細聽的話還是能勉強聽清。
鐘銀側耳傾聽,皺眉道:“那家夥什麼意思,見麵私了”
“不知道,他隻說想見我們一麵。”
鐘玲聲音軟糯,拿起一邊的毛巾幫姐姐擦乾滿頭的汗水,又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油汙。
鐘銀猶豫了一會兒:“你去我櫃子下麵的包裡拿一千塊錢,等他來了就給他,就當我上次打了他的補償,然後就讓他滾。”
說到一千塊錢時,她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明顯的肉痛,不過因為埋著頭的緣故,妹妹並沒有看見這一幕。
鐘玲清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遲疑:“不……不給他道歉嗎”
她覺得打人是不好的事,其實那天就應該道歉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被推到後麵來解決。
“不用道歉,那家夥居然敢用聾啞人的身份騙你,實在是惡心,要不是你覺得良心過不去,我連這一千塊都不會給。”鐘銀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厭惡。
“可是他沒有說過自己是聾啞人,是我誤以為……”
“這可以說是誤會,那他為什麼會跑來搭訕你總之那家夥賊眉鼠眼的,肯定沒安什麼好心,把錢給他就行了,彆跟他多說話,之後記得把他拉黑。”
鐘鈴靜靜聽完姐姐的話,哪怕覺得不對也沒有反對,乖巧地說道:“那我等會兒就去巷口等他們,給錢,拉黑,彆多說話……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他們”鐘銀手上的動作一頓,皺眉道,“還有其他人跟他一起過來”
難道這家夥還叫了人打算過來報仇
鐘玲也覺得有些奇怪,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回答道:“他說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個女孩子。”
……
出租車在林水橋附近停了下來。
下了車,刺眼的陽光讓莫依夏有些睜不開眼,不過戴著墨鏡的韓晝顯然並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還頗為得意地直視了一會兒太陽。
莫依夏無視了這一愚蠢的行為。
韓晝看著女孩額頭的汗水,問道:“其實我很好奇,這種天氣在家還好,在外麵還戴著口罩和帽子不熱嗎”
“熱。”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這種廢話也要問,是今天沒吃魚的緣故嗎
“那你為什麼還非戴著不可,口罩我可以理解,起碼可以把帽子摘了吧。”
莫依夏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現在熱嗎”
“熱。”
“那你怎麼不把褲子脫了”
“……”
韓晝神色一滯。
他本來是想試著詢問莫依夏一直戴著鴨舌帽的原因的,直覺告訴他這和戴口罩應該不是同一個原因,卻被這個回答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兩人走到屋簷的陰影下,避著陽光朝著小廣場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韓晝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你就這麼跟著我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這家夥吃了飯就執意要跟他一起出來,理由是作為她“短暫喪父”的心理補償,不過連下午的課都不上了就跑出來,也不知道是沒把江白倩放在眼裡了還是打算再讓他背一次鍋。
“沒問題。”
莫依夏語氣平靜,“今天算我休息,我媽允許我跟你出來轉一轉,所以我現在是你的人了,你怎麼都好,但一定要負好責任,五點以前記得送我回家。”
韓晝自動無視了後半段話,納悶道:“伱媽什麼時候那麼好說話了”
他心裡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其實從很多方麵來看,他和莫依夏之間的關係分明是有所拉進的,從這家夥的胡話越來越順口就可以看得出來,但為什麼對方身上始終沒有出現更多的狀態信息呢
難道是他感覺錯了
莫依夏解釋道:“我說了,我媽是個結果論的人,我有了很大的進步是結果,她很滿意,自然也就對你能教好我的過程充滿了信心,因此隻要打著為學習好的旗號,再以你的名義提一些不太過分的要求,她哪怕不高興也是會滿足的,比如趁著今天考試結束讓我休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