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韓晝乾笑兩聲,“被帶走的公主輕而易舉就忘記了曾經相互扶持的夥伴,就結局而言倒是不太老套。”
莫依夏瞥了他一眼:“糾正一下,我們可不是夥伴關係,而是三回四回睡炕頭的關係,被帶走時我甚至有了一個孩子……”
這家夥一向語出驚人,似乎沒什麼羞恥心。
頓了頓,她的語氣忽然認真了幾分,“那如果讓你選,你會選擇什麼樣的結局”
韓晝扯了扯嘴角:“我一個流浪漢還選什麼,你是對我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嗎”
莫依夏扭頭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強調道:“記住,我有了你的孩子。”
“這隻是夢。”韓晝發出善意的提醒。
“就算是夢我也有了你的孩子。”
“你是開始耍無賴了嗎”
韓晝哭笑不得,思索了一會兒,認真道,“那我應該會選擇老套的結局吧,帥小夥逆襲奪回公主,走向幸福人生什麼的……”
隨著話音落下,房間裡安靜下來,兩人保持著默契,久久沒有出聲。
直到空調再次啟動,發出呼呼的聲響製冷,這才將沉寂的氣氛打破。
厚重的窗簾將刺眼的陽光和酷熱一同阻隔在外,空調吹出冷氣,屋內涼意彌漫。
“你冷嗎”
沉默良久,莫依夏忽然問道。
韓晝一愣,起身道:“我還好,你覺得冷的話我去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
“不用了。”莫依夏搖搖頭,筆尖在紙上畫著短線,“你幫我把校服外套拿過來吧,穿上就不冷了。”
她一向這樣,覺得冷就穿上校服外套,不過讓韓晝幫她拿校服倒是第一次。
包括早上幫她拿橙汁也是第一次。
往常這些事都是她自己做的,不會拜托彆人。
韓晝把掛在一邊的校服拿給她,鼻尖鑽入一股淡淡的香味,問道:“你的夢應該還沒講完吧”
莫依夏把校服穿上,白皙的胳膊縮進袖子裡,理了理披散在身後的長發,看上去就像即將前往學校一樣。
她答非所問地說道:“我爸明天就回來了。”
“嗯。”
“他……”
“他就是要把公主帶去鄰國的國王。”
韓晝接過女孩的話,似笑非笑道,“你想說你會被你爸帶走對吧”
莫依夏的反應很平靜:“你怎麼知道”
韓晝笑了笑:“我記得你之前提過這件事,說你爸回來會接你走,而且我又不是傻子,你剛剛都那樣暗示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不是暗示,我真的做了那樣的夢。”
莫依夏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心裡話,“我不喜歡那樣的結局。”
是不是夢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韓晝若有所思道:“所以這就是那件你一直不肯告訴我還擔心我會生氣的事,你想讓我幫你留在這裡,甚至已經用我的名義做了什麼了,對嗎”
“對。”
莫依夏略顯慌亂地看了他一眼,語氣難得有些心虛,“你、你會生我的氣嗎”
這樣子倒是相當少見,韓晝忍俊不禁道:“本來是會生氣的,但我想起了一件事,所以就不生氣了。”
“什麼事”
“這就要你自己去回想了。”
他學著對方之前的樣子賣了個關子,以此報複這家夥之前的行為。
不過莫依夏卻不上套,也不追問,隻是歎息道:“我這樣的人一定很討人厭吧,明明討厭彆人的期待,現在卻又想把這種期待強壓在你身上。”
“確實很討厭。”
韓晝讚同地點點頭。
“雖然是預想中的答案,但真聽到你這麼說果然還是有些難受。”
莫依夏失落道,“我還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呢。”
“沒錯,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我是這樣討厭又矛盾的人,那你肯定不會再選擇老套的結局了吧”
她低下頭,一副茫然無助的樣子。
韓晝靜靜看著莫依夏表演。
這裝可憐的手段太眼熟了,他前天才對這家夥用過,自然不可能上當,頭疼道:“行了,彆賣慘了,你到底從我這學到了什麼……”
眼見被看出來了,莫依夏索性也不裝了,當即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平靜道:“既然你不生我的氣,那我可以理解為你願意幫我嗎”
“對。”韓晝長歎一口氣,“不過我暫時還一頭霧水,你現在有什麼對策了嗎”
“有,你去跟我爸說我們有孩子了吧。”
“什麼玩意”
韓晝好像沒聽清。
“你去跟我爸說我們有孩子了。”
“上一句。”
莫依夏不上當,蓋棺定論道:“我們有孩子了。”
韓晝一臉頹然,這家夥什麼時候能改掉胡說八道的毛病
他眼珠子一轉,打算趁機撈好處:“我可以幫你,不過作為交換,你要答應為我做一件事。”
“好,不過這件事不能用來抵消你之前欠我的那件事。”
韓晝又一次被看穿了心思,當即敗下陣來。
莫依夏笑而不語,舒展雙臂伸了個懶腰。
校服外套有些單薄,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穿在身上比往常要溫暖一些,就像早上的橙汁要比平時更甜一樣。
仔細想想,明明自己厭惡期待,其實是不需要和一個地方產生過多聯係的,當個無根之人就好,去哪裡都無所謂,但為什麼會想留在這裡呢
她給了自己很多理由,但真正的理由隻有一個——
正如昨天所想的那樣,她隻是不想讓夏天結束得太早而已。
昨天是第一次和彆人說“明天見”,她總覺得還沒學會如何控製語氣,這是有必要學習的技能,她想再多練習幾次。
十次,百次,很多次,直到學會為止。
這家夥有義務教會自己。
很多事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沒有做那樣的夢,如果一覺醒來沒有看到這家夥在身邊,她或許根本不會說出那些話吧。
該怎麼形容這種複雜的心情呢
找不到準確的形容詞,可如果非要描述的話,大概就是習慣了有人能吃掉自己不喜歡吃的魚,習慣了有個好懂的家夥能胡言亂語,而且他很有趣,或許能一直滿足自己的好奇。
如果故事不夠長,那就再拉著他多寫幾筆。
還真是奇怪的關係。
有件事她其實沒有說謊,那就是她真的不怎麼記得《我想戀愛了》的歌詞,隻是喜歡這首歌的旋律。
不過最後兩句歌詞她倒是印象深刻——
“那時每天都在下雨,太陽總是躲在雲層裡。”
“直到多年後的某個好天氣,我才明白雲層後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