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起初尚心存希冀,盼著女兒想通了也許會自己回家來,每日著人將徐馨閨房收拾齊整,就為了營造無事發生的假象。
但,三日之後依舊不見消息,王氏方才死心。徐馨鐵了心不肯讓人找到,即便強行縛回,她也不會乖乖坐上花轎的。
她怎就生了這麼個強種?
王氏每日去鬆鶴堂中請安,老太太還裝作沒事人樣問她怎麼不見大姐兒,連文思遠也不見蹤跡,她還打算叫他來寫幅壽字呢。
王氏恨不得撕爛那張皺巴巴的老臉,跟她在這裝模作樣打啞謎?她看老虔婆倒是巴不得快些事破,生米煮成熟飯,她便不得不捏著鼻子將女兒許配給文家——興許連私奔都是老虔婆授意,文思遠哪有這個膽子從王府搶人?
徐寧敏感地嗅到最近府中火藥味兒,但她也沒多想,仍舊如常練字、繡花、做幾個不痛不癢的活計。
她答應王珂的香囊當然不能完成太快,否則王珂就有理由歸家去了。
她雖然盼著王家找媒人說親,但在此之前多培養點感情總是好的,聽說男人對初戀往往難以忘懷,她為何不能試著成為王珂的白月光呢?婚姻同樣需要經營,有個事事順從自己的丈夫總是好的。
徐馨不見了,這事在府裡已不再是秘密,倒是少有人將她與文思遠的出走聯係在一起,畢竟大小姐眼高於頂,哪會看得上一貧如洗的教書先生。
徐寧卻想起嫡姐有幾回在自己跟前莫名其妙提起文思遠,似乎有種奇怪的妒意。那次一同到學裡去,她看文思遠的眼神水汪汪的,跟餳著蜜一般,濃到化不開。
誰成想一對自私自利的父母竟生出個戀愛腦傻白甜,放著榮華富貴不要,甘願為愛撞大牆。
但,文思遠真愛徐馨麼?徐寧不這麼認為,甚至文思遠先前對她的追求也像是勢欲熏心的表示。
這麼快就移情彆戀,徐馨竟一點不懷疑,還拋下一切跟他私奔,徐寧真覺得嫡姐的腦子是否燒香時跟香灰一起倒掉了?
她倒不怕文思遠始亂終棄,就算對方是真心罷,可聘為妻奔為妾,能有什麼好下場?
也許文思遠還得靠著徐家,會好好敷衍徐馨,但,這種一看就充滿利用算計的感情,其中滋味也隻有自己知道。
徐家這回走了步臭棋,與靜王府的聯姻注定要泡湯了。
徐寧並不十分擔心,此事不雅,即便靜王記恨,也不會明麵上對付徐家,頂多暗地裡使點絆子。而王家的勢力儘在晉州那邊,對即將遠嫁的她可謂毫無影響——隻要適時地將杜氏接過去就行了。
她卻想不到嫡母會主動找到自己。
王氏派人來請,徐寧還以為她要討論與王家的親事,要掩蓋一樁醜聞,就得用另一個新聞,後世那些壓熱搜的不是普遍操作麼?
然而,嫡母說的卻是讓她代替馨姐姐出嫁。
徐寧有點不相信自己耳朵,來真的?她沒聽錯?
王氏拉起她的手,勉強笑了笑,“我知道委屈了你,可這會兒咱們伯府正在危難關頭,你若不肯幫忙,我又能找誰去?”
這段時日寧姐兒與六郎如何眉目傳情暗送秋波,她都看在眼裡,王氏也知道兩個孩子彼此中意,要拆散一對有情人是過分了些,可比起便宜方姨娘那個賤人,侄兒的終身在她看來也不算什麼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倘若徐婉真成了王妃,來日怕是要逼著徐建業休妻,再將方氏扶正。王氏光想想這種可能,心便涼了半截。
徐寧確定嫡母並非在誑她,差點笑出了聲。
她為什麼不願意?簡直樂意極了。且不提靜王無論相貌氣質還是談吐舉止都比王珂強得多,何況原書裡頭,這位殿下可是日後從他那幫兄弟裡脫穎而出,成功登上大寶的人物。這等潑天富貴,她能消受得起麼?
徐寧一時陷入躊躇,當王妃自然是比尋常人家正妻更好的。像王氏還得慮到丈夫休妻的風險,可身為上了宗室玉牒的王妃,靜王若想休掉她,還得向皇帝請旨、經禮部審核,除非她自己犯錯,否則便穩穩立於不敗之地。
可實操起來能有這麼容易?嫡姐跟靜王早已合過八字,連婚書都換過了。
徐寧沉吟不語。
王氏見她發呆,以為她仍戀棧六郎,少不得舌燦蓮花,額外許給她許多好處——也包括原打算讓馨姐兒帶去王府的若乾陪嫁。
徐寧聽到這裡才真正心動,彆的都是虛的,銀錢卻是實打實的。過遍手便成了她的東西,誰也休想搶走。
她緩緩開口,“太太打算怎麼做?”
不見得伯府會承認事實,這事到底有傷風化,倘溫妃知道了,還會不會繼續結親呢?
王氏輕咳了咳,雖則她與老爺一早商量好的,可畢竟有些尷尬。
徐寧聽了一息方才明白,原來夫妻倆打的這個主意。先讓她以徐馨的名義嫁去王府,左右她與大姐姐相貌有幾分相似,上點妝,乍一看也不十分能認出來,之後再報她病歿;能敷衍過去當然最好,再不濟,就把她記到王氏名下,左右溫妃求娶的隻是嫡出之女,也沒說是否王氏親生。
徐寧輕輕道:“您彆忘了,靜王殿下是見過咱們的。”
她不信一個正常人會臉盲到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