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妃恨恨道:“來人,傳誠意伯夫人覲見。”
她得問清楚,好好的人怎麼就失蹤了?既然一開始就不願結親,照實說了一拍兩散便是,何必弄這些鬼蜮伎倆,叫人惡心。
齊恒勸道:“您為了也是白問,徐家自己都找不出人來,如何能給您交代?”
溫妃道:“那就讓五城兵馬司去搜,掘地三尺,我就不信還能上天了!”
除非徐大姑娘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否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能尋出端倪來。
“這又何必?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事,你這樣大張旗鼓地去搜,豈非鬨得滿城風雨?”
溫妃看著一臉冷靜的兒子,很懷疑是不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這人怎一點脾氣都沒有?被未婚妻甩了不要,正常男人都咽不下這口氣。
齊恒無奈,“您也知道,這樁親事本就是您願意的,我可從沒發表意見。”
溫妃無言,可還不是為他好?徐大小姐的門楣、出身、品貌哪點配不上他?現在看來品行差了點,但也是後話了。
“聽說你到徐家去過了?他們怎麼說的?”溫妃想起午後就叫太監去請過,那會兒隻說王府沒人——看來恒兒與她是同時收到的密信。
齊恒想起那女孩子有條不紊的應答,唇邊不自覺地帶了點笑意,“徐家意思,讓三小姐以身代嫁。”
溫妃這會兒著實有點惱火了,讓個庶女濫竽充數,算盤打得可真精,仗著先人那點交情就這樣肆無忌憚,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本宮絕不答應!”
齊恒安撫母親自有一套,先叫人在殿裡點上溫妃愛用的熏香,又親自沾了薄荷腦油幫溫妃按摩兩邊太陽。
他這樣從容不迫,身邊人也不自覺受到感染,溫妃歎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你想同意?”
彆看她平時似乎說一不二,可溫妃知道這個兒子素有主意,但凡他決定的事,旁人再難更改——當初他不反對與徐家結親,隻是覺得沒必要罷了。
這會兒怎麼又肯了呢?
難道徐家三小姐太過出色?若是過分狐媚妖冶的,溫妃倒得留個心眼。
齊恒不置可否,隻道:“您當初向徐家提親,隻是為報恩,既如此,選誰不是一樣?左右為求個好名聲,不妨氣量開闊些,沒的叫人議論咱們挑三揀四,拿著雞毛當令箭。”
溫妃哂道:“那也犯不著以庶充嫡,或者徐家願意做點彆的工夫倒也罷了。”
齊恒道:“徐家倒是想,可她不肯。”
因將徐寧那番鏗鏘有力如同金石擲地的言辭娓娓道來,記得這樣清楚,可見他十分激賞。
溫妃道:“她這是做給你看呢。”
兒子還是太天真,以為長在閨中的嬌小姐必然純潔如紙,殊不知多的是算計——若不這樣說,恒兒如何會對她另眼相看?這種話術在宮裡屢見不鮮,當年景德帝要晉封她為妃時,她也是一辭再辭,難道她真的不願?
齊恒想了想,“三小姐不像那種人。”
何必冒著激怒他的風險設局,就不怕他翻臉?
“那是你涵養好。”溫妃哼道。總之她可不願迎一個出身低微的兒媳進門,大不了退親另娶彆家便是。
齊恒溫聲道:“當初您向父皇祈求將孩兒過繼給仁孝皇後為嗣時,還記得父皇怎麼對您說的麼?”
溫妃當然記得,這是她畢生恥辱所在。
當年仁孝皇後病重,各宮嬪妃蠢蠢欲動,都想著一爭鳳位,她雖然也有點希冀,但還是理智壓過了感情——比起強敵環伺的中宮之位,太子之位無疑會更加保險。
於是仗著蒙先皇後舉薦,親身到仁孝皇後榻旁服侍湯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並最終借著仁孝皇後的嘴說出想要立恒兒為嗣。
景德帝冰冷的一眼幾乎令她癱軟在地,而他所吐出的言語更如同一個惡狠狠的耳刮子,令溫妃臉頰火辣辣的疼,“人連生母都不認可,與禽獸有何分彆?”
隨後好一陣子,溫妃成了滿皇宮的笑柄,費了好大的勁方才重新複寵。這件事卻成了她心裡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如鯁在喉。
如今她閱曆見長,當然知曉當初的舉動多麼愚蠢,也難怪皇帝一眼看穿她的意圖,大發雷霆。
齊恒按住她拿著白玉扇子的手,“母親,孩兒縱使心係青雲誌,可也無須您用自個兒的犧牲來成全。恰如父皇所言,血脈親緣是這世上最不可分割的東西,不是麼?”
望著那雙澄澈眼眸,溫妃到底歎了口氣,“罷了,就依你。”
也算徐家有福,千挑萬選還真挑到個中意的。
她也實在沒力氣折騰,但,為防徐家再出爾反爾,她得加重保險。
溫妃親自去皇帝跟前求了聖旨,整個徐家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