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鬱榮生把許靜安叫進書房。
“想好了?”老人目光如炬。
“爺爺,他有深愛的人,我有自知之明。”
許靜安凝眸看著掛在牆上的那幅《寒梅傲雪》,那是外婆早些年間畫的,畫功還沒有那麼老辣,目光又移到博古架上的古董唱機上,和明城那台一模一樣。
“耐心點,還有三個月。”
“爺爺,您是因為我外婆,才讓我嫁給鬱辭的嗎?”許靜安問。
鬱榮生和外婆是幾十年的舊交,兩人的友情可以追溯到少年時期。
她六歲那年,隨外婆來靜園給鬱家太爺爺的八十大壽獻戲,那些捉弄她的孩子,把她推進蓮花池裡。
她滿身泥汙,狼狽極了。
八歲少年向她伸出溫暖的手。
她時常會想起那年秋天,可她記得的事情,對鬱辭來說,也許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若不是鬱榮生執意讓鬱辭娶自己,她連鬱家的門檻都摸不到。
老人看著她的眼睛,半晌之後才說:“你外婆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我沒有儘到守護責任。”
“爺爺,謝謝您,再堅持三個月也沒有意義,放他自由吧。”
鬱榮生歎了口氣。
晚上,許靜安和鬱辭留在靜園。
鬱家是大家族的舊式做派,長輩跟長子一家生活。
大伯多年前去了海外,兩個姑姑逢年過節采回來,鬱辭還有一個叔叔,也住在靜園。
每個在靜園出生的男丁都會建一棟彆墅。
園子裡人很多,但真正喜歡許靜安的沒幾個,下人都知道她是鬱辭的便宜老婆,表麵上對她客客氣氣的,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嫌棄……
鬱辭洗完澡,接了個電話,對電話那邊的人說:“悠染,彆怕,我現在就過去。”
他的語氣特彆溫柔。
他匆匆換好衣服,走了。
許靜安聽著外麵的隱約傳來的汽車引擎聲,心底微脹。
跟她那年親眼見到的一樣,鬱辭最溫柔的那一麵,全都給了紀悠染。
剛結婚的時候,許靜希望時間過慢一點,好讓鬱辭看到她的好,知道他對紀悠染愛深意重後,她反而希望離婚那一天早點到來。
要不是爺爺讓她堅持五年,許靜安早就離婚走人了。
她不屑於搶不屬於自己的男人。
雙向奔赴的才叫愛情,單向奔赴的那叫舔狗。
她也曾經有一段時間舔過鬱辭,後來醒悟了。
不做舔狗,還有自己,做了舔狗,連自己都沒了。
許靜安撥出一個號碼,電話那端接起,清亮的聲音傳來。
“侯老,是我,小滿,對不起,這麼晚還打擾您。”
“嗬嗬,人老了,睡不了那麼早,你找我有什麼事啊?”
“侯老,我想唱戲,能不能麻煩您老引薦一下,我想進雁城劇團。”
“好啊,想唱戲就好,你不唱我都覺得可惜,過些日子我去雁城……”
……
雁城連綿下了一個星期的雨。
許靜安坐在工位上,雙手靈活地在鍵盤上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