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的電腦桌麵上,躺著宋祖暘當年劫走許靜安一案的全部案宗和警情分析。
觸目驚心的染血照片。
詭異的房間和滿牆照片。
17歲的許靜安目光呆滯地抱著昏死過去的蘇墨白……
案發過程跟許靜安發給他的全部吻合,唯一不同的是,許靜安和蘇墨白被救出去後,許靜安第一時間跟警察說,宋祖暘精神狀態異常,懷疑他有精神分裂症。
宋家出具了精神鑒定,結果是正常的。
鬱辭理解宋祖暘父親的選擇,作為明城的名人,他寧願要一個罪犯兒子,不願要一個有精神病的兒子。
那會讓他更丟臉。
鬱辭看著電腦屏幕上許靜安那張迷茫空洞的小臉,抖出一根煙點上。
那時,她很害怕吧。
最親的外婆剛走沒多久,母親不管她,唯一親的舅舅了無生機躺在地上,生死難料。
她差點死在宋祖暘手裡,小舅舅命懸一線,卻還是堅持告訴警察,那個人生病了。
她的世界是乾淨的。
所以,那以後她就努力讓自己變強嗎?
從被保護得很好的陽光少女,變成能同時將兩個男人打趴下的女人,敢敲許雋的頭,敢去赴約打風七爺……
爺爺說得對,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她這樣的女人,當年不會嫁給自己。
許靜安,喜歡的是陶行舟。
他救她和小舅舅離開明城。
是幫助她逃出明城的青梅竹馬。
是她發著高燒還念念不忘的行舟哥。
她和他深情相擁,她甚至還把第一次給了他。
二十七年裡,鬱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後悔一件事情。
是他自己,把許靜安推給了彆的男人。
……
許靜安在樓下餐廳吃完午餐,打車去老房子。
明城比雁城更早入冬,道路兩旁的枯黃落葉在風中翻滾。
昔日的熟悉場景變成了一塊偌大的工地,青磚瓦房都被推平了,地上殘破的磚頭不知曾落在哪個牆頭。
許靜安坐在那棵大榕樹上,嘴裡含著一顆糖,靜靜地看著殘破瓦礫,心裡有些難過。
她最幸福的生活是在這裡度過的。
這裡每個地方都留下過她和外婆、小舅舅在一起的美好記憶。
半小時後,許靜安從榕樹上跳下來,雙手拍了拍衣服,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這個地方。”
許靜安報出一個地址。
那些不好的記憶洶湧而來,讓她的胸口似乎窒息了一瞬,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
四十五分鐘後,出租車停在一棟老式彆墅麵前,她掃碼付款,下了出租車。
鐵鏽的圍牆欄杆,斑駁的紅漆大門,院子裡荒草叢生,枯草已經發黃。
她靜靜地站在彆墅門口,手指逐漸發抖,攥緊的手心冒汗,空氣中似乎飄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幾年前那種恐慌和戰栗像海浪席卷她全身。
那裡黑乎乎的,像一個個幽深的黑洞,隨時準備把她吸進去。
隔著八年的時光,許靜安似乎看到了那個盯著窗戶,幻想有對翅膀飛出來的自己。
她目不轉睛看著,身體繃得僵直,後背滲出的冷汗已經將薄薄的保暖衣濕透,黏膩在肌膚上。
不可能不恐懼,那是她多年的夢魘,是夜半驚醒後不敢睡的長夜清醒,是絕不願勾起的回憶……
突然,某個地方亮光一閃。
許靜安追著那個亮光看過去,某個窗戶的墨黑窗簾徐徐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