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後,兩輛結實的越野車正凶悍逼近。
再過幾秒鐘,他們就會被撞進大貨車的殘骸和火海裡,手拉手變成一枚散發著焦香味的金屬漢堡包。
伊森大喊:“你的車做過改裝嗎?”
珀希芙看著視野裡係統變來變去的導航方向標,無論怎麼點都隻有【請聯係專屬客服】的提示,她正在怒罵傻逼係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眼看後車馬上追上、前麵事故現場的警官還在一邊大吼一邊揮舉停車動作,伊森一咬牙猛打方向盤!
車輪立刻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在聲浪震耳欲聾的轟鳴中,車身橫向偏移,悍然撞翻了路旁停泊的車輛後以飛躍的誇張姿態砸落進了側方高低差近一米的副路通道上!
再好的車也頂不住這種拚命的開法,車身劇烈震顫,珀希芙強忍住沒乾嘔出聲,慌亂中她一把撐住了麵前的跑車中控台:“……”
“你還好嗎?”伊森乾巴巴地客氣問候了一下這位倒黴的闊佬,再次發動跑車。
副路逆行,車子難以動彈。他乾脆一腳油門直接穿過綠化帶,往更遠處寬敞的寫字樓廣場方向衝去。
灌木叢枝葉劈裡啪啦打在車身上,帶起一陣令人牙酸的唰唰聲。珀希芙感覺自己仿佛剛從高速轉筒洗衣機裡爬出來,腦仁都快晃勻了:“我……嘔!”
我不好。
我甚至連飯都沒吃上一頓,就被迫卷入了一場追車大戰,特工在我身邊代駕,後麵還有人想要我的命。
這就是闊佬的日常生活嗎?
這就是闊佬們家族凋敝的原因嗎?
珀希芙能看見她炫酷的星雲色豪車車頭被撞得皺皺巴巴,堆成一團醜陋的金屬皮;也能聽見車底盤正發出火星四濺的呻-吟。
但現在顧不上這麼多,發動機沒受損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伊森已專注開車不再說話,他正像一位英勇的舵手一樣全力躲避海浪的衝襲。
這時一輛通體漆黑的摩托車筆直切入了道路。騎手穿著渾身漆黑的騎行服、扣著一頂同樣漆黑的頭盔,他身體低伏,顯露出一種如伺機行動的獵豹般的極致爆發感。
珀希芙虔誠地許願這黑哥們兒是個好人。
然而下一秒,黑哥們兒的機車兩側就伸展出了非常不科學的機槍架。火光噴濺,被撞得破破爛爛的阿斯頓馬丁爆發出了鼓點般又脆又悶的巨響!
珀希芙終於沒忍住,發出了尖銳的驚叫:“啊啊啊——”
這一刻,豪車莊園和巨額家產都飛速離她遠去,隻剩下生死關頭的驚慌和恐懼。
珀希芙現在非常、非常能理解,為什麼她的闊佬同行們紛紛走上了一條搞秘密兼職的變態道路——
柔弱老實的生意人根本活不過半集,重拳出擊才是王道。
伊森把車開得飛起,隨機應變地在各種匪夷所思的道路上靈活狂飆。百忙之中他還不忘安撫她:“放鬆,珀希芙,放鬆,你的車有做過防彈改裝,我們還能再撐一會兒……”
又一輛黑色越野出現在道路儘頭,結實的銀白色保險杠上閃爍著太陽燦爛的影子。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已經破破爛爛的阿斯頓馬丁絕對無法承受開足馬力越野車的撞擊。
伊森目光閃爍,他們左手邊是一家批發超市,停車場裡還停著幾輛貨運車——那裡一定有建築結構比較薄弱的貨運通道。
伊森再次調轉方向,衝著貨運車停靠的泊車位方向衝去,果然看見超市後身有幾道半掩著的卷閘門。窮途末路的阿斯頓馬丁發出渾沉咆哮,猛地撞翻其中一扇卷閘門闖了進去!
前擋風玻璃已經布滿了白色的爆裂冰花,如果沒有車膜粘連,恐怕早就徹底碎掉。無數大大小小的貨物紙箱沉重地砸在車身上,悶雷般咚咚作響。
伊森一邊扭動方向盤抖落紙箱,一邊一把攥住了珀希芙顫抖的手。他轉過臉來,神情嚴肅如冷硬的鋼鐵,每個字都帶著萬鈞的力道:“聽我說,珀希芙·第伯戎。”
珀希芙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反握住伊森那布滿槍繭粗糙手掌,示意她在聽。
“等會我會停車,你要跑到那些貨物堆裡藏起來,隨便聯係你的保鏢還是秘書都好。”伊森語速很快:“他們會繼續追著車子跟我離開,你要藏好,除非這裡的工作人員找到你,否則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珀希芙立刻點了點頭,她心跳如擂鼓,頭腦卻異常地冷靜——那些人一定是追著她來的,發現主要目標丟失後,伊森的處境可能反而會安全一點。
伊森送開手,跑車在空曠的貨架之間左轉右轉,如同戲弄著貓的老鼠般靈活。在經過某一組碼放著啤酒的貨架時,伊森一腳踩下了刹車:“跳!”
珀希芙用儘了全部的勇氣和力量,毫不猶豫地光著腳從車上跳了下來!她不可避免地摔倒了膝蓋,但依舊跑得十分輕盈快速,眨眼間就竄到了貨物堆的後麵。
破損的阿斯頓馬丁轟鳴高歌而去,追兵們也像蒼蠅一樣緊咬著衝了出去。人們的驚叫聲逐漸落了下來,珀希芙能夠零零散散地辨認出一些詞語,似乎是員工們在喊著要報警。
心跳開始平複、嗡嗡作響的腦子也逐漸降溫。珀希芙鬆開掐得泛白的手指,脫力般向後跌去。
她感到喉嚨火辣辣地疼,一呼一吸間都帶起尖銳的刺痛——不過這些都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死在這次莫名其妙的刺殺下。
珀希芙聽見自己的喘氣聲裡似乎帶了一點哭腔。於是她努力止住顫抖,想要掙紮著癱軟的腿站起來。
然後她聽到了一道略帶意外的聲音:“你比我想得要勇敢點兒,小姑娘。”
珀希芙猝然回頭,一個背後斜插著武士刀的黑橘配色製服中年男人正蹲在貨物架子最高處,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
他蒙著一隻眼罩,完好的那隻獨眼閃爍著鷹一般的冷酷和殘忍,鬢角也摻雜著優雅的白絲。
珀希芙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然而對方卻已經舉起了手裡的槍,輕快地瞄準了她的額心:“……不過到此為止了。”
“砰”。
珀希芙瞳孔瞬間擴大,她向後仰倒,悄無聲息地栽倒在了血泊裡。
*
喪鐘輕鬆地完成了雇主的任務,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翻身從貨箱上跳下來。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頭頂懸掛的貨物分區,打算找個箱子把屍體裝起來帶回去交差。
然而等喪鐘轉過頭時,他的瞳孔劇烈震顫起來——隻有地麵上留下的一灘血跡在提醒他,剛剛的擊殺並不是某種幻覺。
屍體……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