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樂筠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她還在欣賞自己的新產業。
一進院是個長方形,地麵鋪了規則的長石板,東西兩側的院牆旁各有兩口大缸,缸裡沒有水,但有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和一層乾硬的泥。
二門便是那倒座房,門洞兩側各有一間房,原身父親活著時,左側是書房,右側是客廳。
從門洞進去,沿回廊路過西廂,左轉,走過梅樹,就是正院通往後院的甬道。
後院比前院大多了。
東邊牆角有個車馬棚,棚外是一整片小花園,園心種著一棵高大的桂花樹,因為去年先旱後澇,災情嚴重,它和前院的梅樹和竹子一樣,都隻剩一線生機。
車馬棚的棚頂是茅草做的,爛得差不多了,但木材是好的,重新做頂即可。
原身父親在棚子的東南角挖了個地窖,很隱蔽,裡麵大概有三四平米的樣子。
唐樂筠此番到後院,就是想看看維修時會不會暴露這個地點。
唐家總共有四個簡單機關,一個在倒座房的書房,一個在正房東次間,一個在西廂的拔步床上,還有一個就是這裡了。
前三處很小,藏錢和小物件可以,儲物不成。
唐樂筠找來掃帚,先把散落的茅草掃到一邊,再推開喂牲口的木質食槽,露出一塊一米寬一米半長的木蓋板來。
因為年久失修,木蓋板腐爛大半,糯米漿混合的防水三合土也有了裂痕。
打開木蓋板,沿著笨重寬闊的木梯下到裡麵,唐樂筠驚喜地發現地窖裡的防水還是完好的,四壁乾燥,塗了桐油的木架子依然結實,架子上的木匣子、瓦罐、瓷瓶擺得整整齊齊。
等工匠換好棚頂,她再弄點三合土把地麵重做一遍,換塊新木板,這一處就可以啟用了。
想著囤得滿滿當當的吃食,唐樂筠心滿意足地出了地窖,走到那棵桂樹之下——她是木係異能,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植物去死。
右手按在樹的根部,將木係異能順著樹乾向泥土裡延展,用精神異能輔助木係,找到每一根活著的根須,持續滋養它們,樹根得到能量,打雞血般地精神了起來,本能地向下伸展……
這回死不了了。
唐樂筠收了手,回到二院,把梅樹和竹子如法炮製一番,然後回屋整理帶回來的衣物和新買的東西。
搬家的活計瑣碎,一忙活就是小半天。
到了傍晚,田嬸子又打發田小霜叫她吃飯,唐樂筠不好意思打擾,婉言謝絕了,獨自去了街麵上的秦記小麵館。
麵館裡食客不少,大多是操著外地口音的外地人,大家邊吃邊聊,聲音鼎沸,極是熱鬨。
唐樂筠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空桌,點了兩碗麵——一碗臊子麵,一碗炸醬麵。
人多上菜就慢,好在她中午吃的多,耐性足夠好,坐著聽人聊天也覺得頗有意思。
“誒,你們聽說了嗎,順州一帶有老百姓造反了!”
“真的假的?”
“先旱後澇,老百姓有點餘糧也不多,那還能有假?”
“會不會波及到京城?”
“已經壓下去了,聽說賑災的糧食正往北邊運呢。”
“去年遭災的地方不在少數,官府還有餘糧嗎?”
“那不知道……”
……
他們不知道,唐樂筠卻是知道的,國庫空虛,貪腐盛行,官員屍位素餐,大炎的太平日子最多堅持半年,然後就硝煙四起了。
北邊的大蒼國和西邊的大弘國趁機擴張領土,大炎四麵楚歌,民不聊生,直到重生女主和男主輔佐新皇平定四方後,老百姓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唐姑娘,麵來了!”老板娘端著餐盤過來,放下兩碗麵和一碟子鹹蘿卜,“好久不見,送一碟子小鹹菜爽爽口,慢用。”
她說完就回廚房了。
唐樂筠剛要向她的背影道聲謝,就見右前方有兩個男性食客看了過來。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胖男人嘀咕道:“唐姑娘,莫不是唐家藥鋪的唐姑娘?”
另一個男子歲數大,嗓門兒也大一些,“這條街就她家姓唐,肯定是了。她不是投奔大官親戚去了,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胖男人道:“估計出事了吧,聽說她在趙記買了不少東西,一看就是要長住的。”
大嗓門兒問:“知道是跟誰回來的嗎?”
胖男人壓低了聲音,“自己回來的,一個丫鬟沒帶,肯定被人趕回來了。”
大嗓門兒點點頭,“這丫頭生得忒好,聽說還會點武藝,不像個安生的,可能是出大事了。”
“大事啊。”胖男人斜睨著唐樂筠,“看著就是個小**,肯定勾引人來的。”
他話音將落,就見一道人影躥到了身邊,隨著“咄”的一聲,一把匕首深深地紮進了桌子裡。
與此同時,一小塊指甲掉了下來。
胖男人呆呆地看著那塊指甲,大嗓門兒則看著麵無表情的唐樂筠,臉色變得煞白。
唐樂筠拔起匕首,撥了撥指甲,對胖男人說道:“逼死一個我,對你們沒什麼好處,你說呢?”
她在末世時綽號“毒醫”,毒是狠毒的毒,收高額診費、殺喪屍、鬥惡人,從來不軟。
胖男人難以置信地看看唐樂筠的座位,又看看同伴,磕磕絆絆地說道:“你你你都聽見了?”
唐樂筠道:“習武之人,耳力很好。”
胖男人一哆嗦,“我們沒沒沒說你,你你你誤會了。”他一邊說一邊給同伴使眼色,站起身,轉身就往櫃台去了,高聲叫老板結賬。
大嗓門兒也起身開溜了。
唐樂筠轉了轉手中的匕首,看也不看地塞回皮套裡,對趕過來的老板娘說道:“老板娘,桌子被我紮壞了,多少錢我賠。”
桌子是舊的,原本的傷痕就不少。
老板娘掃了一眼,笑著說道:“不用陪,這不好好的嗎,唐姑娘不用客氣,趕緊用飯,麵坨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她又招呼旁人去了。
唐樂筠大聲道了謝,回到座位上,飛快地吃了起來。
末世的土地汙染嚴重,氣候惡劣,暖棚和催熟食物居多,味道與這個時候無法相提並論。
肉臊子濃香撲鼻,肥而不膩,炸醬味道濃厚卻蓋不住麵條本身的麵香,根根勁道,兩種麵都好吃極了。
二十年來,唐樂筠還是第一次如此暢快地大吃特吃,心裡彆提多愜意了。
結了賬,她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老板娘說道:“那胖子是醫館的夥計,平日最是嘴臭,今日受了驚嚇,隻怕唐姑娘將來還要受些委屈。”
居然是醫館的人。
唐樂筠蹙了蹙眉頭,隨即道:“謝謝,我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