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散集之前,唐樂筠離開廟前街,順原路返回到客棧。
她進了一車藥材,不但車廂塞滿了,車頂上還綁了兩隻鼓囊囊的油布大袋子。
考慮到貨物的安全問題,唐樂筠決定馬上回家。
她與掌櫃結了賬,去布莊拿上布匹,便帶著剛出爐的熱乎大包子往生雲鎮去了。
姑娘家帶著貨物獨自跑長途,肯定是不安全的。
但唐樂筠運氣不錯,出城門時遇到了一個豪門大戶——五輛馬車,二十號仆人,護衛、侍女、婆子、管事等一應俱全。
她便不著急趕路了,戴上一頂竹編鬥笠,默默跟在車隊後麵,就像車隊有了第六輛車一樣,任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春風溫煦,太陽很大,曬得身上暖融融的。
馬兒聽話,走得不徐不疾,唐樂筠靠在車廂上,身體隨著車廂的節奏愜意地搖晃著,大腦卻打開了腦海中的基礎醫學典籍,開始係統性地學習中醫藥知識。
如此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後麵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唐樂筠調整了坐姿,略略抬起鬥笠,扭頭看了一眼,就見一個公子哥打扮的年輕男子帶著長隨追了上來。
“籲籲!”那公子開始減速了。
可能是追著車隊來的。
有了這個認知,唐樂筠把鬥笠按回原位,又靠到了車廂上。
兩匹馬從她身邊跑過去了,前麵的仆從隱約喊道:“快去稟報郡主,二爺來了。”
片刻之後,車隊在路邊停了下來。
不知對方意欲何為,唐樂筠不便繼續跟著,她“駕”了一聲,從車隊中駛出來,準備超車過去。
那年輕公子跳下馬,把韁繩扔給隨從,飛快地上了中間那輛最舒適最寬大的一架馬車。
不知裡麵的人說了什麼,唐樂筠與之交錯時,聽見裡麵傳出“啪”的一聲,像是有人重重拍了桌子。
旋即,那年輕公子喊了起來,“母親!郡主昏過去了,趙醫女,趙醫女。”
“趕緊派人去找禦醫!”
“調頭,調頭,馬上回府!”
命令一疊聲指派了下來,可見病情緊急。
一乾仆從立刻行動起來,快而不亂,訓練有素。
可官道不寬,他們動了,唐樂筠的車就走不順當了,兩廂彆在一起,誰都過不去了。
一個車夫禮貌地說道:“姑娘,勞煩讓讓,容我們調個頭。”
唐樂筠建議道:“你們把車順一下,我先過去,你們再調頭。”
那車夫知道她說的對,為難地看了一眼前麵正在調頭的夥伴。
這時,郡主的馬車裡有了女子焦急的聲音:“二爺,郡主不好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呀!剛才還好好的,怎會如此?郡主,郡主!”
唐樂筠看向馬車,心道,要不要看病人一眼呢……還是算了,這麼急的病應該是心衰,而且與那年輕公子有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即便救不了,試試自家異能水平也是好的。
想到這裡,她對車夫說道:“我是大夫,車上拉的都是藥材,如果……”她朝郡主的大馬車揚了揚下巴。
那車夫秒懂,轉身要去稟報,但被同伴叫住了,“她才多大,萬一因為她耽擱了,咱有倆腦袋也不夠砍的。”
“那也是。”那車夫道,“姑娘趕緊讓讓吧。”
人各有命,病死比被喪屍啃咬致死舒服多了。
唐樂筠不想管了,鬆開車閘,拍拍馬屁股,準備讓路。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磨磨蹭蹭,不要命了?”一個管事婆子大聲嗬斥了起來。
那車夫縮了一下脖子,辯解道:“李媽媽,這位姑娘說她是大夫,車上有藥……”
“她要是大夫,老婆子就是禦醫了。”管事婆子沒好氣地搡了他一句,“你給她的馬來一鞭子,讓她的車到地裡去,趕緊的!”
這就不講道理了。
唐樂筠道:“誰打我的馬,我就打誰。”
那婆子道:“你這丫頭不知好歹,今天要是因為你耽擱……”
“姑娘是大夫?”大馬車裡的年輕公子下了車,袖子在眼睛上飛快地抹了一把,快步朝唐樂筠走了過來,“敢問,會看心疾嗎?”
唐樂筠見他態度懇切,便道:“會一點兒。”
年輕公子長揖一禮:“請姑娘救我母親。”
唐樂筠從包袱裡取出一副銀針,囑咐道:“照顧好我的車。”
“好。”年輕公子正要吩咐下去,李婆子開了口,“二爺,這姑娘頂多十七八歲,郡主病重,可耽擱不得啊。”
“我知道。”年輕公子給身後的長隨使了個眼色,又對唐樂筠說道,“姑娘這邊請。”
這人挺有意思,禮貌到位,誰都不得罪,但誰也彆想左右他。
唐樂筠略一頷首,跟著他上了馬車。
車裡跪坐著一個麵色慘白的婦人,見年輕公子回來,哭道:“二爺,郡主不行了,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