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爺子道:“明擺著賠錢也開?”
唐樂筠道:“我的藥好,不會賠錢。”
他們沒訂到二樓包間,在一樓大堂對起來兩張桌子,四周都是食客。
唐樂筠此言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了議論聲。
“一個開藥鋪的,敢隨意斷人生死,德行不行,誰敢買你的藥嘛。”
“反正我不買,我去醫館買。”
“笑話,都是一處進貨,她的藥能好到哪裡去?”
“就是就是。”
……
唐悅白紅了臉,右手又按在了劍柄上。
唐樂筠拍拍他的手,“吃你的飯,我自有章程。”
田家榮父子對視一眼——你還有什麼章程,隻有姓楚的老爺子死了,你才能扳回一局,但人家的命有福安醫館保著呢,下午才打聽過,人還清醒著,喝了不少雞湯,你這是不輸也得輸啊。
……
大約戌正,唐樂筠在酒樓說過的話到了紀霈之和薛煥耳朵裡。
表兄弟泡在奶白色的溫泉池裡,對麵而坐,中間是一張長方形有雲紋浮雕的漢白玉石桌,上麵擺著茶水、圍棋、點心,還有一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
薛煥往肉唧唧的胸膛上撩了些熱水,評價道:“這姑娘臉皮夠厚,是個乾大事的料。”
紀霈之挑眉:“開個藥鋪也算乾大事?”
薛煥認真道:“我一間鋪子都沒開過。”
“哈~”紀霈之哂笑一聲,“你行。但如果可以,我也想不勞而獲。”
說到這裡,他吩咐元寶,繼續盯著楚老爺子,隻要人一沒,速速稟報。
元寶出去了。
薛煥勸道:“長生啊,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你身體不好,好好睡覺比什麼都強。”
紀霈之道:“睡覺多無趣,‘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薛煥搖搖頭,輕歎一聲,靠在池壁上,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
紀霈之長臂一伸,將書扯過來,扔到了溫泉池上麵,“彆看了,陪我下棋。”
薛煥無奈地說道:“又是下棋,我下十次輸十次,你有意思嗎?”
紀霈之道:“當然有意思,特彆喜歡看你被我虐得體無完膚的樣子。”
薛煥:“……”
……
二更更鼓敲響的時候,元寶進來稟報,說楚家還是一片祥和,楚老爺子連壽衣都沒換。
薛煥道:“過了今晚就是第四天,唐姑娘贏一半了。”
紀霈之道:“亥時不到,你急什麼。”
薛煥不急,就是覺得泡久了渾身沒勁,呼吸不上來。
在他的極力主張下,二人出了溫泉池,在起居室落了座。
春夜的風一吹,薛煥精神了幾分,他看著條案上、玉色玉壺春瓶裡插的柳枝,笑道:“你這幾支確實不如唐姑娘的綠,難怪你要問她。”
紀霈之冷哼一聲。
元寶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
薛煥趕忙補救:“但你這幾支姿態比她那個好,頗有禪意,而她的隻有粗野。”
“你隻看到粗野,我卻看到了欣欣向榮。”紀霈之不滿地看了元寶一眼。
元寶正要解釋,白管家敲了敲門,“王爺,楚老爺子不好了,楚家給他灌下了大劑量的四逆湯,喝下之後,人已經緩過來了。”
薛煥呆住了,“這個時候不好,死在第四天就大有可能了,這位唐姑娘的醫術不簡單啊!”
紀霈之道:“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福安醫館也是廢物,這個時候不把人送走,還在等什麼?”
薛煥呐呐:“長生,如果他們真那麼做了,你打算怎麼辦?”
紀霈之理直氣壯:“當然是扭送官府,不然我何必如此關注?”
薛煥:“……”
他以為自家表弟隻是想看唐樂筠出醜,以報當初的算計之仇,沒想到,那隻是其中一環,他更想看到的是惡劣的人性,比如福安醫館,比如楚家。
他說道:“長生,人不都是壞的,你不要太悲觀了。”
紀霈之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