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表現有些不太對。
鹿棲垂下眼睛,若無其事地將種子重新包裹在掌心,沒有言語,想也知道現在莽上去問稻草人有關種子的問題,絕對是個不明智的決定。
果然就算是借用了玩家身份,副本內的pc還是會有所察覺,隻不過礙於規則不能動她而已,這也就代表著在規則範圍內,鹿棲某些時候的“運氣”可能會不是太好。
總之無論如何,不是生就是死,她沒太糾結這一點。既然已經進來了,想太多無關的事隻會自尋煩惱、影響思路。
當務之急是完成今日的工作,“工作需要每天完成”的員工守則,顯然沒有人想第一天就以身試法。
鹿棲回到地裡,先鋤了遍地,接著將白色的種子埋進土壤中,又把水澆灌在種子埋下的位置。
清澈的水流從桶口緩緩流出,在日光的照耀下隱約閃爍出微妙的、粉金色的異芒,看起來十分甘甜。嗓子不知何時變得異常乾澀起來,全身的水分仿佛都在那一刻蒸發了,井水淙淙流動著,發出異質的——令人涎水直流的香味來。
……好渴。
隻喝一口、應該不會出問題的吧……?
下一秒,吞咽的舉動讓鹿棲瞬間回過神來,她臉色微變,第一反應卻不是後退,而是立刻看向了四周。
果不其然,除了她以外還有兩三個人都露出了癡迷的神色,正捧起一捧甘洌的井水,水流順著雙手淌下,即將落入口中!
鬼知道喝下井水會有什麼問題,一個喝了可以,兩三個要都是中招就麻煩了,鹿棲剛想出聲提醒,一聲爆喝就猛地響起:
“你們在乾什麼!”
俞越大步上前,一巴掌打掉了旁邊田地裡男人手中的水。
另外兩個人被這道聲音一驚,恢複了神智,意識到剛剛自己在乾什麼,表情瞬間難看起來,連連後退幾步,遠離了水桶。
“我……我突然感覺很渴……”
俞越身旁穿著花襯衫的男人還沒從那種驚嚇中完全回神,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道。
然而在說完後,他像是無意識般再次咽了口唾沫,目光有意無意地縈繞在被井水浸潤了的土壤附近,和眼裡的恐懼相交織的,竟然是被壓下去後,便更難以覺察的癡迷。
而又因為現在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引發事件的井水吸引了,竟然沒人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鹿棲眉頭一跳。
她的目光立刻轉向另外兩個被井水吸引的男女,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神色,而這次他們的眼裡,隻有純粹的後怕,完全沒有任何再沉迷其中的傾向。
“七個人裡,有四個都中招了……”
還有一個似乎還尤其嚴重。
鹿棲捏了下指尖,微微垂下眼睛,安靜地思考著。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和井水有過一次接觸,那次並沒有出現問題,之後也隻是做了把種子埋進地裡這一件事——而這件事是所有人都參與了的。
也就是說,現在無法排除任何中招的原因,隻能暫定為隨機事件。
而在農作物長成之前,他們顯然每天都會接觸這些井水,這也就意味著,每個人都有極大概率會受到蠱惑。
哪怕井水事件看起來似乎不是即死機製,能被喚回神智,也沒人願意在危機四伏的副本裡中招。
……要麼找到規避井水影響的方法,要麼以最快的速度結束副本,否則拖得久了,光每天和井水的接觸,估計都得他們吃一壺的。
顯然,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想到了這一點,情緒頓時有了不小的起伏,“難道‘工作需要每天完成’的員工守則是假的?不然我們豈不是每天都……誰知道如果真的把水喝下去會發生什麼!”
“冷靜點。”俞越冷聲道:“這次恐怕可沒有撐過幾天就能通關的好事了,不冷靜下來隻有死路一條,當然你想用命去試試這條員工守則是真是假,我也不會攔你。”
隨著俞越的話音落下,在詭異又帶著□□味的壓抑的安靜中,平穩清冽的女聲輕飄地響在了男人的身後。
“身為農場的員工,完成工作是必要的,這個邏輯應該沒有問題。”
男人動作一頓。
這聲音是……之前和稻草人搭話的那個女孩?他僵硬地轉過頭,突然感到些微的悚然——
是存在感不太高的原因嗎?這女孩是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湊過來的?
原本離他們有些遠,此時卻已經來到附近的黑發少女沒有解釋自己剛剛的那句話,而是越過了他們,慢吞吞地走到水井旁,在其他幾人驟然提起來的心中,朝水井深處看去。
什麼都沒有發生。
幾秒之後,她平靜地收回目光,安然無恙地退開。隨後,她轉過頭,很溫和地彎起眼睛,口中卻再次強調道:“我們是農場員工,沒有必要違背這條規則。”
“除非……”她頓了頓,隨口發散性地說道:“我們有不同於農場員工的其他身份。”
“比如?”柳鳴說。
鹿棲看他一眼,帶著點灰調而更顯得黑白分明的眼中浮現了一層困惑:“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柳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