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嗓子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隻能絕望地看著眼前的稻草,開始如蛆蟲一般扭動起來。
“已經要十一點了……“
“你-在-外-麵-做-什-麼?”
話音落下,草紮人和他的距離再次被拉進,居高臨下地盯著他,而那雙稻草紮成的腳就和他腳尖對著腳尖,死死貼在一起。
寸頭男直覺般地意識到一件事。
隻要再有一次問話他沒有答上來,他就可以等死了。
可他現在完全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不隻是雙腳就像被黏在了地上一樣動彈不得,他甚至發不出聲音為自己辯解一分一毫!
前有狼後有虎。
木屋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其他玩家們在窗前遙望著這一幕,臉上都露出複雜的神情,應該是覺得唇亡齒寒吧。
畢竟他離活下來,就差這麼一點距離……
就在寸頭男即將絕望地閉上眼睛之前,他的餘光中似乎出現了什麼動靜。
就像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東西,緩緩緩緩朝一旁側彎下腰,麵對著前方,將自己的半邊身體暴露了出來。
隻要想象一下這個畫麵,寸頭男的身上就再度浮現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窗前的玩家們的表情則更加精彩了。
看到他們的神色,寸頭男的絕望幾乎要將他淹沒,他都不敢想遇到這種詭異的東西,自己的死相該是多麼的淒——
“我在散步哦,管理員先生。”
身後那個側彎下腰,把上半身暴露出來的東西禮貌地開口了。
……
……嗯??
寸頭男猛地半抬起頭!
他還是不敢完全抬頭或者扭頭,生怕一不小心就會看到恐怖的一幕,但剛剛那道近在咫尺的聲音,就足夠他失去思考能力了。
因為這根本就是那個不大像人的家夥的聲音啊!
難道這一路下來,鬼一樣地跟在他身後的人就是她?
她果然是個鬼東西……!
不對,等等,那現在這是什麼情況?稻草人和女鬼不是一夥的嗎?剛剛稻草人問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女鬼?
難不成他要得救了?各種致命buff疊加在一起難道就是生路?
寸頭男幾乎要熱淚盈眶。
隻不過他還保有著最後一絲理智,在這一刻也反應了過來:稻草人沒有直接動手,一半是因為自己身後有更吸引它注意的東西,一半恐怕是因為,它在等能夠名正言順地殺人的時間!
十一點到四點,他們必須待在自己的房間,而現在距離十一點,恐怕已經沒有幾分鐘了!
所以他才沒有辦法動彈……稻草人根本就是想直接困住他!
剛剛的劫後餘生感消失不見,恐懼重新蔓延了上來,寸頭男再一次體會到,副本裡的鬼怪,是格外凶殘,且根本不講道理的。
而這時候,他前方的稻草人嘴角咧開,慢慢問道:“散步?”
鹿棲:“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稻草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身體的填充物快速地蠕動著:“你去散步,把我的鋼叉帶走了?”
鹿棲麵不改色對答如流:“我實在太害怕怪物了,拿著您的鋼叉能讓我時刻回想起您孔武有力的身影,心中充滿了勇氣。”
稻草人:“……”
稻草人詭異地停頓了一下,下一個問題聽起來似乎都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了:“那你為什麼不回到木屋?”
聽到這個問題,夾在兩個怪物中間的寸頭男心裡暗罵了一句,這不都還是因為你?你擱這裡裝什麼呢?
知道答案也沒人敢說啊!
然後他身後的黑發少女就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小聲說道:
“走了太久,腿抽筋了。”
寸頭男:。
我草你是真敢說啊就這個理由你能糊弄住怪物??
然而讓他大跌眼鏡的是,稻草人還真換了個問題:“那你為什麼要彎腰?”
鹿棲將鋼叉雙手送上,十分真誠:“說話的時候直視對方的雙眼,這是我做人的禮貌。”
……
死一般的寂靜。
一時之間,連人帶鬼都陷入了思維的漩渦。
鹿棲其實感覺得到,在她彎腰的一瞬間,稻草人的身上似乎傳來了一絲遲疑的情緒,就像有那麼一刻沒拿捏得準她到底是人還是鬼一樣。
她沒提這件事,心中的數秒越來越逼近那個危險的倒計時,她的麵色也沒有任何更改,而是在察覺到雙腿上的桎梏鬆懈的瞬間,猛然從稻草人的身側衝了過去!
還有十秒。
寸頭男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然能動了,也不敢去看稻草人的情況,硬著頭皮跟在鹿棲的身後狂奔起來。
木屋的門同時打開,柳鳴為他們打開了兩間靠近外側的空房的門,而俞越出現在門邊,麵色凝重地對鹿棲伸出了一隻手,在最後幾秒一把將她拉進了屋內,進入了最靠近公共區域的那個房間。
而當落後一步的寸頭男來到房門外時,十一點的喪鐘已然敲響。
他全身的血液幾乎逆流,用儘全力地撲進房間之中,正當他要將還留在外麵的一條腿往回收時,難以承受的劇痛猛然降臨在了他的腿上!
他本能地、驚恐地轉頭,看到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房門外的稻草人裂開一個笑容,手中的鋼叉,正一下又一下地刺入他的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