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你做噩夢了?”薑廣軍低聲詢問道:“夢見什麼了?”又哭又喊的。
於紅霞吸了吸鼻子,半天才顫著聲音道:“我夢見你死了。”
薑廣軍聽完一愣,沒錯,他是死了,他媳婦這夢做得夠詭異的,難道有什麼關聯不成?薑廣軍沒出聲,等著於紅霞往下說夢。
於紅霞沒起來開燈,自然看不見薑廣軍臉上的表情,低聲講起自己的夢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剛睡著就夢到了回城以後的事。
“夢很長,有一生那麼長。”而她就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不能出聲叫停,隻能被迫著匆匆忙忙的走完。
於紅霞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在夢裡,因為她不是招工回城,一直沒有工作,全靠薑廣軍一個人養家,日子過得很是拮據。
要錢沒錢,要房沒房,還生了個老四,一家六口擠在不到七平米的小隔間裡,睡覺時翻個身都困難,這樣還一住好幾年。
她受儘了妯娌的嘲諷和小姑子的白眼,薑廣軍總是忙忙碌碌的,經常不在家。
老四早產,她身體不好,一個人帶著四個孩子根本沒辦法工作。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回城後的生活一直不儘人意。
他們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女兒,因為識人不清嫁了個渣男,婚姻不幸,撕扯了好些年最後還是離婚收場。
老二也是家裡的長子,被婆婆嬌慣得不成樣子,讀書不爭氣,沒有上進心,三十歲了不成家不找工作,隻知道啃老。
三女兒是家裡最省心的,也是他們虧欠最多的,畢業就幫忙養家,因為家裡拖累太重,處的對象黃了,一直沒有結婚。
小兒子倒是聰明,可根本不用在正道上,總想一夜暴富,十幾歲進了少管所,出來後仍屢教不改,最後把她男人給氣死了。
於紅霞低低的啜泣著,枕巾都被淚水浸透了,她腦海裡不斷地回想著夢裡的種種,希望那些不是真的,她剛才隻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而已。
要知道她可是拿著病退證明回城的,一心想要參加明年的高考,短時間內不可能生第四胎,她身體也不允許。
上個月,就是高考的前兩天,她為了救掉進冰窟窿裡的兩個孩子,受寒高燒,引起並發症,在當地醫院住了好幾天,大夫建議她不要急著再要孩子,說她身體損傷的有些厲害,需要好好調理一段時日。
可夢裡她硬是懷孕了,懷相還不好,有流產的危險,她沒辦法隻能放棄高考,專心養胎,沒想到孩子還是早產了。
於紅霞覺得夢裡的自己腦子有毛病,把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弄得一團糟。
薑廣軍聽完,將人抱緊了,“媳婦,彆哭了,這次咱們一家都好好的,不生那個混蛋老四了。”
於紅霞聞言一怔,滿臉錯愕的看著他,隻是光線太暗看不清什麼,“廣軍,你,你也夢到了嗎?”
薑廣軍搖搖頭,他不是夢到了,他是被小兒子氣死後重生了。
重生到他們一家剛從東北回來的這天。此時,他媳婦還沒懷孕,混蛋老四還沒出生,他的脊梁骨也沒有因為給小混蛋收拾爛攤子被人戳彎。
薑廣軍舒了口氣,同時心裡有些遺憾,如果能早回來一個月就好了,那樣他可以替媳婦去救人,媳婦就不用錯過高考。
不過現在這個時間節點也好,他們家的不幸都沒有發生,一切還來得及。
重生的事薑廣軍沒講,不是他要隱瞞什麼,是想著等過段時間再找機會說,他媳婦這一晚上受的刺激夠多了。
“好了,彆胡思亂想了,時間不早了,趕緊睡吧。”薑廣軍柔聲安慰著懷裡還十分年輕的媳婦,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於紅霞“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她心緒亂得很,根本沒仔細琢磨薑廣軍的話,也就沒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薑廣軍伸手往枕邊摸了摸,摸出個手電筒來,自從有了孩子,於紅霞就習慣在枕邊放個手電筒,方便半夜起來看孩子,這習慣一直保持了很多年。
知道他起來是口渴了,於紅霞閉著眼睛叮囑道:“暖瓶裡有熱水,你兌著些,彆喝涼的,對胃不好。”
“我知道了,快睡吧。”薑廣軍輕聲應了一句,下了床。
他打開手電筒,往床上照了照。
挨著他媳婦的三個小家夥,一個個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很是可愛。
薑廣軍勾著唇角,挨個看了看,給孩子們掖了掖被子,穿上衣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