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處沒人的胡同,薑廣軍先開口了,他主動介紹自己。
“兄弟,我叫薑廣軍,你貴姓啊?是哪個地方的?”他沒急著打聽豬肉的事,而是先遞過去一支煙,想問問這人的底細。
“免貴姓肖,我叫肖慶豐,是清水公社的,剛才謝謝你的三輪車。”
肖慶豐擺擺手,沒接煙,他跟薑廣軍麵對麵的站著,眼神有些戒備。
他是徐大媽的親侄子,不認識薑廣軍,隻是聽徐大媽提過一嘴,這人剛租了雙梧胡同的房子還沒搬過來,他謹慎些也正常。
薑廣軍把煙收了起來,很熟稔的道:“清水公社?離市裡不遠。”他前世去過幾次,就在京郊西北方向,從雙梧胡同坐車用不上一個小時。怪不得肖慶豐會把自家養的豬宰了,背著肉來市裡賣。
薑廣軍邊說話邊打量著肖慶豐,長得濃眉大眼的,個頭跟自己差不多,都有一米八幾,長得高高壯壯的,身上看著就有一把子力氣,要是上工絕對是拿滿工分的那種。
不過肖慶豐可能比他小一兩歲,因為皮膚黝黑,麵相有些顯老。
薑廣軍身材更修長挺拔,劍眉星目,比肖慶豐要俊逸好看,而且他身上有一種被歲月磨礪後留下的成熟與穩重,是現在的肖慶豐無法相比的。
“我家離市區是不遠,薑哥,你是想再要些豬肉嗎?”肖慶豐主動問起來,他不是個墨跡性子。
薑廣軍當然想要,不過沒立馬說,而是接著問他,“你家裡今年養了幾頭豬?生豬收購站能給多少錢一斤?”
“我家今年養了兩頭豬,收購站生豬價格最高能給到六毛八分錢,不過一般很少能達到這個標準。”主要是沒糧食喂,豬不長膘。
肖慶豐覺得價太低了,辛辛苦苦養兩頭豬不容易,他想多賣些錢,就悄悄宰了。
他今天天不亮就背著肉從家裡出來了。
剛才去找三姑,本來是想借自行車把家裡剩下的豬肉拉過來,沒想借到了三輪車。
拉豬肉還是三輪車方便些。
“那你明天還來嗎?”薑廣軍想問清楚這人是以後打算長期混跡黑市,還是就隻今天這一樁買賣。
“我不打算來了。”他之前很少來黑市上賣東西,平時沒時間要上工,再說一次兩次的可以,次數多了村裡人舊要起疑了。
“來也不要緊。”薑廣軍笑了笑,他們沒有利益衝突。
“你幫我尋摸兩頭豬,然後宰殺乾淨了,一頭給你五塊錢,怎麼樣?”薑廣軍看著他眼睛,低聲道。
胡同裡沒人,但薑廣軍仍將聲音壓得很低,不湊近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
肖慶豐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也悄聲道:“我堂哥家有一頭豬還沒賣,我回去給你問問,不過價格不能比收購站低。”
從進臘月開始,有養豬的人家就開始張羅賣了,能托到現在的都是不急著用錢的,在等著年根兒底下漲價。
價格太低人家不會賣給他。
肖慶豐心裡有些忐忑,他不了解薑廣軍,隻聽三姑說是新來的租戶,不敢交底,剛才之所以點頭,是覺得這人不是釣魚的,他不想錯過掙錢的機會。
薑廣軍看見他臉上的提防了,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我的底細,你回頭去問問徐大媽,她全知道。”
肖慶豐又點了點頭,放心多了,跟著薑廣軍一塊往雙梧胡同走,路上兩人一直在互相探底。
薑廣軍一問才知道,肖慶豐今年才二十五,比他小兩歲呢。
他答應幫忙聯係生豬,薑廣軍把價錢給到七毛,不管肖慶豐多少錢收的他一律不過問。
但一定不能是病豬瘟豬,豬膘層也不能太薄,實在是現在的人肚子裡缺油水,不愛買瘦肉,都喜歡大肥肉膘子。
肖慶豐想了一路,最後答應下來,反正他沒什麼事可乾,生產隊又不上工。一頭豬連殺帶宰弄好了能掙六七塊錢,一次兩頭就有十二三塊錢。
這要是乾到過年,他能買輛自行車了。肖慶豐非常心動。
他膽子不小,隻是沒有薑廣軍對市裡熟悉,今天帶來的一頭豬還多虧了他三姑幫忙才賣得這麼快。
倒底不是經常混跡黑市的,開始時有些瞻前顧後。
薑廣軍也看出來了,這人是個本分的,腦子靈活,也有膽氣。
他跟肖慶豐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定好交貨時間,就在院門口分開了。
他得去借錢,剛才買完鍋碗瓢盆兜裡就沒多少錢了。
一頭豬按二百斤算的話,生豬一斤七毛,就要一百四十塊錢。他覺得小打小鬨的沒意思,賺不了多少錢,就定了兩頭豬,打算先試試水。
反正現在天氣冷,白天都有零下五六度,又快過年了,有肉不愁賣。
薑廣軍琢磨了片刻,把買來的豬肉放進廚房,鎖上門騎車走了。
肖慶豐進了對麵徐家。
徐大媽也就是肖秀芬,見他跟薑廣軍一塊回來的,忍不住問道:“慶豐,你怎麼跟薑廣軍一塊回來的?肉都賣了。”
“還剩下一些邊邊角角的,我不打算賣了,三姑給你留著吃吧。”
肖慶豐把簍子裡的邊角肉拿出來,給肖秀芬,然後開始打聽薑廣軍的底細。
“三姑,他是不是很有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