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夫和路明非並不住在同一間營房裡,路明非對他的印象也僅限於威廉·漢斯的記憶,還有這段時間訓練時的幾麵之緣。
沃爾夫非常瘦弱,以前在上學的時候就經常生病,每次完成訓練都像是要了他的半條命。路明非一直好奇他是怎麼通過體檢的。
沃爾夫的死亡最終被歸結為意外,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也沒有人受到懲罰。除了他的父母和同班同學,似乎沒有人在意他的死去。
“是希默爾施托斯那個死矮子害死沃爾夫的!他以前不過是個郵遞員,憑什麼這麼做!”營房裡,保羅憤怒地說道。
“與其說是希默爾施托斯害死他,不如說是那個讓他通過體檢的醫生害死了他。”克羅普一邊看著手中的數學書,一邊淡淡地回道。他還想著等戰爭結束後回家考大學。
“克羅普,你到底站在哪邊的!”保羅朝著克羅普吼道。
“我隻是實話實說,畢竟除了沃爾夫,我們不是都還活得好好的嗎?”克羅普毫不在意地回答,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好了,你們彆吵了。”克默裡希站在一旁連忙打圓場。
“漢斯,你說說到底誰說得對!”保羅見自己說不過克羅普,打算把路明非也拉進爭吵中。
“就算知道到底是誰害死了沃爾夫,又能怎樣?我們又能做什麼?”路明非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他剛才親眼看到沃爾夫被抬出營房,那張年輕、蒼白、毫無生氣的臉對他的衝擊很大。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屍體,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死亡距離他從來都不遙遠,甚至近在咫尺,隨時可能奪走他的生命。
這時,繆勒情緒低落地推開營房門走了進來。
“沃爾夫的父母剛才過來把他帶走了。”繆勒隻說了一句話,就爬上床,把腦袋蒙在被子裡。
聽見繆勒的話,營房裡瞬間寂靜無聲,仿佛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過了很久,克默裡希才小聲問道,“我們以後也會像沃爾夫一樣嗎?”
“所有人都會死的,就算是皇帝也有死的那天,隻是早晚的問題。該睡覺了,怎麼渡過明天的訓練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克羅普將書合上,也躺在床上。
其餘人也沒再說什麼,全都爬上床開始睡覺。這件事看似就這樣過去了,但一顆種子卻種在他們的心間。
時間悄然流逝,氣溫宜人的秋天過去了,寒冷的冬天來臨。那顆埋在路明非一行人心中的種子在這個時候開始生根發芽。
一切還要從一天早上說起。路明非和克羅普一起扛著營房的尿桶,打算去倒掉。此時,穿得光鮮亮麗的希默爾施托斯剛好路過。
他看見路明非和克羅普扛著尿桶,麵露譏諷地在路明非他們不遠處停下腳步,嘲諷道,“看來你們很喜歡這個工作啊。”
路明非看著希默爾施托斯,一股無名火從心中湧起。他看了看手裡的尿桶,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好主意。
“是的,長官。”他敷衍地回應道,同時朝克羅普使了個眼色。克羅普立即心領神會。
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在路過希默爾施托斯的時候,假裝被拌了一下,手中的尿桶朝希默爾施托斯倒去。
希默爾施托斯原本乾淨整潔的製服瞬間被尿液浸滿,他氣得渾身發抖。
“長官……不好意思……我們剛剛被石頭拌了一下……”路明非和克羅普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但這十分艱難。
“我要關你們禁閉!”希默爾施托斯發瘋似的咆哮。
“那正好,關禁閉前要接受檢查,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一切都說出來!”克羅普也早就受不了希默爾施托斯,現在直接撕破臉了。
“你們就是這麼跟長官說話的嗎!等著吧,會有人來審問伱們,我也沒什麼需要你們告發的秘密!”
“那沃爾夫的事呢?”路明非上前一步,將克羅普擋在身後,麵色冰冷地說道。
希默爾施托斯聽見路明非的話,臉色發白,顯然是有些心虛了。
“你們給我等著!”
希默爾施托斯走了,臨走前放了一句狠話,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但這句話在路明非耳中是那麼蒼白無力。
在希默爾施托斯走後,路明非和克羅普放肆大笑,他們捂著肚子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眼淚都笑了出來。
這麼久以來所受的氣在這一瞬間全發泄了出來。一些在營房裡的人也看到了剛才那一幕,他們將路明非和克羅普圍在中間歡呼,像是在為斬殺惡龍的屠龍勇士慶祝一樣。
希默爾施托斯宛如惡鬼般的形象瞬間崩塌,隻剩下一個渾身尿液的小醜形象。
當希默爾施托斯再出現時,已經是下午了。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今天我們練習拚刺刀!威廉·漢斯,你來和我練習!”希默爾施托斯拿了把沉重的鐵質武器遞給路明非,而他自己拿的是一把輕便的木質長槍,顯然是打算報複路明非早上做的事。
這並不是路明非和希默爾施托斯第一次對練,每次希默爾施托斯拿的都是輕便的木槍。
在路明非將那個鐵坨坨完全掄起來之前,希默爾施托斯的長槍就已經打在他的胳膊上,每次都把路明非的胳膊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顯然希默爾施托斯還打算用往常的方法來折磨路明非,但這次不一樣了,路明非不再想讓他繼續得逞。
希默爾施托斯和路明非對立站好。
路明非用儘全力掄起那根沉重的鐵棍,但還沒等他掄起,希默爾施托斯的木槍就已經打在了路明非的胳膊上。
但這一次路明非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退縮,而是強忍著疼痛衝到希默爾施托斯麵前,一棍子掄在了希默爾施托斯的肚子上。
希默爾施托斯捂著肚子痛苦的呻吟,還發出一陣乾嘔聲,剛才那一棍差點沒把他的午飯給打出來。
“你給我等著!”希默爾施托斯又放了一次狠話,他捂著肚子朝連長的營房走去,似乎是打算去告狀,但路明非卻一點恐懼都沒有反而感到渾身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