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拿出了定海珠,身形不可避免地往下墜了墜。不過他算好了時機,眼見著那聲勢驚人的圓輪衝過傾山壺的阻擋,呼嘯著自己送上門來了。
突然,一聲突兀的尖叫從圓輪中傳出,隻聽常曦的聲音既驚訝又恐懼地大喊道:“不好,快退退退!他手裡拿著的是定海珠!”
“什麼?”姚九惱怒地叫道:“你又發什麼瘋!”
這兩人不過是因利益而結合在一起,但彼此間的關係並不算融洽,之前更是互相仇視,見麵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分外眼紅。
奈何燭照和幽熒一個至陽、一個太陰,世上再找不出比這兩家更相配的血脈了,兩人被硬生生地湊作了一堆,但妄想他們突然變成情深意重、生死相隨的伉儷,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若在平常時候便罷了,常曦總是顧全著大局能忍就自己忍下了,但現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實在沒那耐心與對方慢慢扯皮。
就見圓輪猛地搖晃起來,速度驟降,套在外麵的銀色圓環首尾分開,如一道迅疾的閃電激射往相反的方向。
柳清歡:“……”
他懷裡抱著定海珠,就如抱著一座大山,隻能勉強維持著停留在空中,想追是不可能的了。
柳清歡親見了一幕大難臨頭各自飛,他瞅了瞅原地剩下的黑色圓輪,它仿佛因突來變故而驚呆了,一動也不動,不由躍躍欲試地往前挪了兩步。
可惜的是對方很快回過神來,在空中暴怒地跳了兩下,就跟著圓環一起跑了。
柳清歡遺憾地咂了咂舌,乾脆地收起定海珠,伸手一招,便有一道金色劍光掠過天空,落到他身側。
見太南仙劍劍身上殘留有殷紅的血跡,他問道:“人殺了?”
太南仙劍搖晃了一下劍身,柳清歡眼中閃過若有所思。
遠處,那兩人重新化作原身,姚九邊追邊暴跳如雷地怒吼:“好你個毒婦,你是不是想害死本尊!竟敢置本尊安危不顧,臨陣脫逃!好啊,很好!我就知道你們幽熒家的人不安好心,必是故意引我來雲夢澤,想借彆人的手殺掉我……”
常曦此時滿心焦急,四處尋找著卜溭的身影,任由他跟在身後謾罵。隻是聽到姚九攀扯到幽熒家,眼中已是一片冰色。
她身形一停,冷冷地道:“那人手裡的珠子散放著五色毫光,乃是傳說中的先天靈寶,定海珠!威力巨大、有四海之力,便是不煉化,砸你我一下,也能讓我們神魂俱滅!就算我們現在能引動血脈傳承之力,勉強合成一體,也絕不可能頂得住定海珠一砸!你拿什麼去跟人家拚?想送死我絕不攔著!”
姚九氣得快要炸了,全然聽不進去,扭曲著臉吼道:“那又如何!都是狡辯!這完全不能抵消你丟下本尊逃跑……”
常曦冷淡地打斷他:“此珠共有二十四顆,據說散落在各個界麵,我們界麵也曾出現過一顆,而我曾有幸見過其發威的場麵……”
這時,地麵幾塊殘破的龜殼映入眼簾,她立刻丟下姚九衝下去,心中又焦急又擔心。
“有血跡,但沒有屍體……太好了,卜六弟應該沒事的!”她在周圍尋找,安慰自己般喃喃道:“卜家有保命秘法,他應該是逃走了……”
姚九黑沉著臉,回過頭,就見柳清歡已仗劍追來,卻停在了遠處並未靠近。
柳清歡正聽他們吵架聽得津津有味,倒不是他閒得無聊,主要是他想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中,弄清這三人為何會特地尋到雲夢澤來追殺他。
卜家曾經卜出的那道讖語,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簡直驚人的準確!而卜溭天份極高,當初竟然能在全無線索的情況下,一路尋到度朔山阻止他們開鬼門。
所以他不得不在意卜溭此行的目的。比起殺掉這三人,他更想從他們口中探出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讖語出現。
當然,如果沒有探出,他不介意繼續開打。
所以當姚九回頭望來,柳清歡極儘友善地扯出一個笑容,揮手示意他們繼續。
姚九隻覺一口血哽在喉嚨,差點沒噎死自己!
他眼中陰毒與忌憚之色交相出現,之前滔天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理智回籠,忌憚就更深了些。
姚九雖然有些紈絝,又因被捧慣了養成了自大的性格,有些事便懶得費腦子去想,但不代表他就沒腦子。
回想起來,這人從一開始似乎就沒儘全力,一副令人惡心的胸有成竹之態!
他不明白對方明明修為比他還低一點,為何就像是有背後有依仗似的,難道就憑他手中的先天靈寶?或者是因為身處文始派不遠,找救兵快?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的興致都已敗壞得徹底,一點都不想再繼續!
管它什麼讖語,乾他屁事!陰月血界敗了又如何,他燭照世家早就布好了退路,不高興走了就是!
至於常曦那毒婦!
要不是他當初因血脈之力太盛,身體離崩潰不遠,也不會答應幽熒家的聯姻。
太陽燭照乃是神獸中的神獸,尊貴無比、至高無上,而他姚燮有著整個家族有史以來最強盛的血脈,強到他的身體都承受不住,極需要有至陰之物陰陽調和,這才娶了常曦。
因此,她當初放下身段來求他幫忙,卜溭又極力遊說,加上他也想到雲夢澤看看,不然也不會答應走這一趟。
原本他還念著那一點微薄的夫妻情份,不過現在嘛……
見常曦還在扒拉地上的龜殼,姚九眼中閃過厭惡之色,涼涼地道:“卜溭死了最好!老子今天算是認清你了,從今往後你我一拍兩散,回去我就寫休書!”
說完,戒備地又看了一眼柳清歡,轉身就走。
常曦猛地抬頭,臉上閃過譏諷和怨憤,追上去喊道:“你這是要撂挑子走人?卜六弟說了,柳清歡必須殺掉!”
“簡直可笑之極!”姚九頭也不回地道:“剛剛有機會殺了那姓柳的,你自己跑了,現在竟然來跟我說這個?你愛他娘的乾嘛乾嘛,九爺我不奉陪了!”
常曦忍了又忍,卻並不覺得之前自己做得有任何不對之處。這人不覺得她救了他一命,反倒如此蠻橫,簡直可恨!
她曾親眼見過一次定海珠發威的場麵,畏懼早早埋在了心裡,所以當她一見到柳清歡手中的定海珠,第一反應便是避逃。
但想到卜溭的話,她咬碎了後槽牙,不得不放低姿勢:“夫君,我錯了,回頭你想怎麼罰我都行。但讖語你也聽過,該知那姓柳的絕對不能留……”
光明正大聽壁角的柳清歡精神為之一振,可算來了!
卻哪想常曦立刻發覺失言,猛然住口,回頭看來。
姚九也回過頭,嘴角噙著一絲惡意的獰笑:“那道讖語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