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環顧四周,都沒發現金身傀儡的蹤跡,暗自尋思那家夥現在不知躲在哪兒呢。
這是一個巨大而又空洞的空間,天地無依,四野黑茫,仿佛一個被放逐到世界之外的荒蕪之地,唯有下方那蓮花古燈散發著讓人顫栗的紫黑色光焰。
而圍著古燈展開的便是一座龐大的星陣,其內如繁星漫天。隻不過,似乎已有不少處的星辰已熄滅暗淡,以至整個法陣都變得七零八落,星芒困滯、流光不轉,運轉似是出了大問題。
柳清歡問道:“那便是操縱著整個寶鏡宮的周天星辰大陣?”
“對。”蘭懿壓低了些聲音,道:“我們先前不是遇到不少處迷宮的空間坍塌破碎嗎,便是因為當時那些大修正與忘仁道人的化身大戰,破壞了星陣。”
“原來如此。”柳清歡的目光落到蓮座上那人俑身上,隻見他隻半人來高,全身由某種玄黑玉石所製,雖缺了一隻耳朵,但麵目惟妙惟肖,甚至能從那張臉上分辨出屬於真人才會有的生動表情。
而在這時,對方突然抬起了頭,目中閃爍著冷凝的光芒看了過來。
柳清歡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與之對視,問身邊的蘭懿:“所以現在是個什麼狀態,為何隻圍不打?”
蘭懿往下看去時,人俑已重又低垂著頭,他指了指蓮座外飄浮的光罩。
“你有所不知,這古燈原本便是佛家高德之物,隻需端坐於蓮台之上,便可防禦大多數法術,還能削弱刀劍攻擊,想要攻破極其之難。那幾位前輩之前已與黑玉人俑交過了手,一時都奈何不了他。”
柳清歡摸了摸下巴,道:“這麼說,就隻能這樣看著?”
“倒也不是。”蘭懿道:“這次來的前輩中有一位是太明境的慧明禪師,或許有化解的辦法。”
柳清歡仔細看去,果在西邊找到一位盤坐於星陣之中的老和尚,手持著一隻轉經輪,每轉動一圈,便有金色的佛光徐徐漾開,一點點消解著蓮花古燈外那層紫黑光焰。
“這速度……會不會太慢?”
“也沒其他辦法吧。”蘭懿無奈地道:“佛寶向來以防禦高著稱,那古燈又堪比我道修的玄天至寶的品階。”
柳清歡點點頭,他也就白問一句,反正無論如何,這種時候也輪不到他去插手。
除了那位慧明禪師和蘇仙之外,下麵還有另外四位修士,分彆為一身正氣的儒袍男修、須發皆白的龍鐘老者,以及一位身著素白月裳的女修。
據蘭懿所介紹,這幾人這次是受到了慧明禪師所在的太明境的邀請,特地為收回蓮花古燈而來。
柳清歡目光落在麵若冰霜的蘇仙身上,問道:“對了,蘇道友怎麼會突然突破到合體期了?”
蘭懿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拂了下衣袖,那上麵還殘留著血跡,想來之前曾經受過傷。
“我師妹早在數十年前便到了合體期,她天資卓絕,雖比我入門晚,但成就卻遠在我之上,隻是前些日子修煉時出了點岔子,修為暫時被封住了而已。而之前空間破碎時,在危難關頭自己解鎖了。”
看他不想多說的樣子,柳清歡也不再問,隻是原本那活潑純真的小女孩轉眼變成冷漠且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他不由暗自感慨。
弱肉強食的修仙界,果然是不可能有天真不諳世事的人存在的,即使有,那人定也很難修到空階以上,所以也難怪蘇仙前後會判若兩人。
此地絕非可久留之地,下麵一個個都是合體期老怪,不是合體期的蘭懿也有個師妹可以護著他,他一個小小的陰虛境修士還是快快離去為妙,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打定主意,柳清歡朝蘭懿拱手道:“蘭道友,我打算現在就離開寶鏡宮,便在此作彆,告辭了。”
“你要走?可是……”蘭懿麵露詫異,頓了頓後又露出笑容:“也好,君子不履險地,早點離開也好,可惜我暫時沒法走,唉。”
柳清歡笑了笑:“你……”
就在這時,下方突地傳來一聲轟鳴,紫黑色的光焰猛然間竄起半天高,蓮花形狀的燈台飛升而起,朝上方衝來!
“哪裡走!”
一聲大喝,便聽轉經輪的聲音隨之高起,燦金色的佛光也為之大盛,化作一隻巨大的佛陀之手,粗壯的五指猶如山柱,抓向想要逃竄的古燈。
另外幾位大修也倏然起身,一時間各種靈光乍放,紛紛罩向上方。
柳清歡神情為之頓變,他與蘭懿現在的位置就正處於上方,那黑玉人偶想乾什麼,怎麼看著像是衝著他二人而來?
觀其速度,竟是眨眼間已快至眼前,都能清晰看到那端坐於蓮台上的黑玉人俑嘴角的獰笑!
紫黑光焰呼嘯而來,讓人心悸的氣息如荒古凶獸睜開了眼,恐懼與無力感頓生。
變故來得極其突然,身邊的蘭懿驚呼一聲,立刻丟出一麵旌旗,將身形一卷便往左側閃去。
柳清歡也一步踏出,一圈波紋驟然浮現在腳下,再出現時已在右側數百丈之外。
回頭再看,就見那蓮花古燈也跟著一轉,不過卻是去追蘭懿。
他不由得暗自鬆了一口氣,死道友不死貧道,生死關頭,也隻能先顧惜自己的性命了。
那幾位大修也立刻尾隨而去,他們的目的便是蓮花古燈,自然也沒人理會他這小小的陰虛境修士。
柳清歡自是樂得如此,去意更絕,腳下再次出現一圈波紋。
然而,無數次帶他脫離危險的縮地術,這一次卻沒能發動成功?
柳清歡心中猛地一跳,就聽得“哢嚓”一聲輕響!
自行護主的龜甲片上頃刻間已布滿了長長的裂紋,三層防禦罩未支撐過兩息,便砰然破碎!
這一刻,柳清歡甚至都來不及想到死亡二字,便見前方的虛空中不知何時立著一道身形淺淡的黑影,其頭部位置幽幽兩點紅芒,凶殘之意儘顯。
下一刻,那黑影已撲了過來,柳清歡隻覺眉心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