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藏了,尾巴都全露出來了,蟲姬!”
上冷聲喝道,見那處虛空毫無動靜,神色間不由浮起一絲惱怒,抬手便擲出一顆黝黑圓珠。
轟然炸響間,數道雷霆如急竄的龍蛇般迸射而出,光芒熾亮得頭頂的豔陽都黯淡了幾分,要不是附近早已被清空,也不知會有多少人會遭受池魚之殃。
便聽得一連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響起,忽近忽遠,忽大忽大,仿佛風中飄忽不定的落葉,給人一種惡意的戲謔之感。
上目光一厲,抬手又是幾顆黝黑圓珠飛出,仿佛完全不在意這片空間承不承受得起這般威力巨大的雷霆之擊,總算讓那笑聲戛然而止。
一個婀娜身影終於從虛空中浮出,隻見其背後伸展開兩隻巨大的華美無比的蝶翼,撲扇間灑出一片片朦朧的光暈。
“嘶……”
雖然在此時屬實不該,但依然有失望的聲音零星響起,就連柳清歡也有些錯愕,原因無它,那位蟲姬明明現出的身形曼妙多姿,卻長得……
隻見她臉若四方,色如褚石,嘴闊腮硬,原本該是鼻子的地方是兩個淺淺的凹洞,唯有一雙眼睛勉強還算正常,如果眼皮從上到下沒有多出幾排大小不一的蟲目的話。
柳清歡暗暗乍了乍舌,修仙界的女修大多花顏月貌,差點的也都是清秀佳人,再不濟,還有各種法術、丹藥等等能駐顏養顏,少有女修會任由自己麵貌醜陋。
不過,蟲姬自己那樣,倒是先嫌棄起上來了,就聽她嘖了一聲:“你這醜貨果然躲在暗地裡窺視,我就漏出了一點法力想殺個陽實境的小子,這樣都能被你抓到。”
她又咯咯咯笑道:“要不你等會兒再來?那小子弄死了我一隻蟲王,不殺他這口氣我可咽不下。”
下方的柳清歡聽到這話不由一驚,連忙抬起頭,卻發現對方雖然說了這話,卻根本連望都沒往他這邊望一眼。
彆說蟲姬,上也一樣,兩人都沒分半點注意力在他身上,即使麵上看似漫不經心,卻連眼神都沒從對方身上移開一下。
柳清歡已退到防護大陣附近,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立刻鑽進大陣中,遠離頭頂上那兩位。不過他不是青藜軍的人,也沒配合進陣演練過,恐怕一進陣先要麵對那些甲木兵的攻擊。
而外麵現在到處都是蟲群,他承受了合體大修一指,所受的傷遠比外表呈現出來的要重得多,恐怕已經受不住一隻紅甲盜空蟲或吞星蟲的糾纏。
頭頂上方這時傳來上的冷笑:“明目張膽地跑來我萬斛界撒野,行事還如此囂張,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們蜉蝣蟲界現在已經歸入九幽了?”
蟲姬撩了撩頭發,似乎是想要飛個媚眼,但因為她臉上的眼睛太多了,所以看上去格外驚悚。
“哈哈哈,又來了,你們青冥或者九幽的人這副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嘴臉,看得就教人惡心!好像所有人都必須加入你們哪一方,才配在這三千世界中行走似的。”
她一字一頓地道:“我蜉蝣蟲界想如何行事,從來都與你青冥九幽無關!”
正以自身的青木之氣療治傷勢的柳清歡忍不住抬了抬頭,眼中滿是驚詫。
他的確知道在三千界中,有幾個極為特殊的界麵獨立於青冥九幽而存在,比如龍魂界,據說真龍死亡之後魂魄不會回歸輪回,而是會回到那裡;還聽說過一個叫古羅界的界麵,界內生長著一棵天地母樹;而他曾經去過的濁淵,則因為處在界麵之間的夾縫中而不被納在三千界之中。
這蜉蝣蟲界,莫非也是這樣的存在?
那蟲姬又開口了,這一次語氣中卻帶著憤懣:“多少年來,你們兩方勢力為打壓我界的擴張,殺了我們多少人,跟你們聯手?不可能!”
上卻絲毫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道:“彆說得你們多可憐多無辜似的,多少界麵因為蟲災而毀滅,你們心裡有數。若任由你們肆無忌憚的擴張,那三千界焉能有存活的空間。”
說到這裡,他微微抬起眼望了下遠處,神色間微鬆,又道:“所以,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目的又是什麼,我可以理解為你今日之舉,是代表整個蜉蝣蟲界向我萬斛界宣戰麼?”
蟲姬又嘖了兩聲,道:“不敢,我一個人,豈敢代表整個界麵來宣戰。”
她頓了頓,好整以暇地扇了扇蝶翼:“我不過是偶然尋得一隻金角仙蠹,想借你界那棵樹的木氣一用,哪知你們這般小氣,竟將我得之不易的仙蟲給弄死了,那就彆怪我不客氣。”
上冰冷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半晌才道:“是嗎?可惜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若沒有和九幽那邊勾結,你蜉蝣蟲界之人絕不敢在戰季末期這等關鍵時刻跑我萬斛界來!”
“不過這都不要緊,不管你們來了幾個人,又帶了多少蟲豸,既然來了,那就都彆走了吧!”
說話間,上抬手揮了下,便聽喊殺聲突然高起,大隊的修士從遠處衝來,如潮水一般奔向天空中的盜空蟲群。
守在南藜洲外的修士大軍終於趕到,又有幾道迅疾無比的遁光由遠及近,封住了蟲姬可能逃走的各個方向,朝這邊圍了過來。
誰知蟲姬不僅不慌,臉上還迅速滑過一抹詭異的笑:“難怪跟我廢話這麼半天,原來是在等人,不過你會叫人,我也會啊!”
她將兩根手指放在嘴邊,一聲嘹亮的哨音響徹長空,便見虛空一陣扭動,幾個身影浮現而出,再一拍腰間的蟲袋,各種奇形怪狀的蟲子瘋狂湧出。
上神色變得更加冷峻,指間微光一閃,在右手食指劃出一個小口,嫣紅的血滴立刻擠了出來,一條條血紋在其指下快速繪出。
隨著血紋越來越多地交織在一起,天色陡然間陰暗了下去,呼嘯的虛空之風更加狂肆,一絲難以道明的毀滅氣息悄然而生。
上抬起頭,臉色比之前又蒼白了幾分,嘴角卻噙著一絲嘲諷,那道血符也落下了最後一筆,化作一道血光迅疾而出。
蟲姬自不會坐以待斃,她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拖出一根也不知是何種妖蟲的足肢,三尺左右的長度就好似一把靈劍,劍尖卻又是妖蟲鋒利的爪尖,帶著濃重而又殺氣騰騰的煞意橫空劈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道血光卻恍若無物般,完全沒受這一劈影響,連方向都沒改變一下的繼續撲向手握足肢的合體妖修。
蟲姬不由低呼一聲,終於察覺些許不對,一團團絢美的光暈從體內飛出,在身前凝成一麵閃爍著斑斕晶瑩寶光的光盾。兩扇蝶翼一扇,整個人就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往後飛去。
然而不管她身形如何飄渺,或是忽左忽右,或是遁入虛空,那道血符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緊咬著不放。
眼看著上跟著蟲姬追向遠處,下方的柳清歡隻覺壓力大減,不用再時刻警惕著被大修鬥法時的餘威所殃了。
他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遠處一個受傷的青藜軍修士往大陣中退,強行凝聚起法力躍到對方背後,一把抓住他後躍入重重霧氣中,低喝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