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一明一暗,天地便大為不同。
柳清歡轉過身,身後是一片山花爛漫的緩坡,風一吹,帶來了清新的草木花香,靈蝶翩翩飛舞,一派安樂閒情。
而在不久前,他身邊還充斥著嘈雜和喧囂。當光柱落在石碑上,碑身便緩緩從中間裂開,最後變成了一道門。
前一刻身邊還如處鬨市之中,下一瞬身邊已是空無一人,柳清歡飛到空中,準備先確定自己被隨機傳送到什麼地方。
這些天他已將空中虛影投下的戰域地形圖記下,然而此時對照一番,卻發現此地的山川走勢極為陌生,似乎沒在虛影中出現過。
眼前是漫延到遠處的草原,一條寬約數十丈的裂穀將草原突然截斷,另一邊是一片紅色樹林,遠遠看去,就像大地多了個血紅的湖泊。
柳清歡呆了呆,腰間靈獸袋就被頂開,一頭比馬還要健壯高大的灰驢跳了出來,開口便驚歎道:“哇,那是啥樹,看著怪血腥的!”
說著就得得得往那邊跑:“主人,我們去看看!”
柳清歡又掃視了眼大地,依然覺得陌生,可能雩光天闕上空的虛影隻映射出冥山戰域一部分吧,既然確定不了方位,那便不妨慢慢探索,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如此一想,他的心態變得越發平和,應了一聲“來了”,便慢悠悠地去追福寶。
福寶如脫韁野馬一般,已經竄到了紅木樹林上方,繞了幾圈後大喊道:“主人,是朱血寶樹!”
這些樹的樹冠都鋪展得很開,一棵就占據了很大一片地方,每片葉子都紅得似火,宛若鮮血鑄成。
柳清歡落在最大的那棵樹上,指間噙著靈光輕輕一劃,樹乾上多出一個小口子,血一般黏稠的紅色樹漿緩緩流出,散發著馥鬱無比的香氣。
“的確是朱血寶樹,隻是樹齡不高,最多才五百多年。”
“那也很不錯了!”福寶叫道:“這種靈樹全身可都是寶啊,葉和果可入藥,木材是上好的煉器靈材,漿更是頂級香料,聽說還十分難種,這裡竟然長了這麼多,太不可思議了吧!”
柳清歡笑道:“天生野長,萬物各有生存之道,加上沒有人為的破壞,也不算奇異。”
福寶已變成人形,興衝衝地跑去挖樹了:“哈哈哈這下發了,好幾十顆朱血寶樹!主人,我們把這片樹林都搬到洞天裡去吧!”
柳清歡手一頓:“你未免也太過貪心,挖幾棵就得了,還搬一整片樹林?你怎不把整個冥山戰域搬回去呢,彆鬨。”
福寶嘿嘿笑道:“主人,你把洞天裡的水脩族人和灰石族人都放出來一起,大家一起挖,很快的!”
“現在戰域剛開,好東西遍地都是,你要是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其它的可就會被彆人搶走了。”柳清歡依然搖頭:“不過是天階末品的朱血寶樹……”
他的話突然一頓,不禁失笑:什麼時候,他竟連天階靈木都覺得不稀奇了?狂妄了啊!
仙種哪有那麼好找的,迄今為止,他也隻在地府裡尋到了三種,想找的造化仙根更是連影都沒見過。
“行吧,你要挖就快點。”柳清歡改變了主意,打開了洞天。
反正不過幾十棵樹,應該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讓福寶他們弄去。
而他自己則在附近轉悠,也發現了幾顆洞天裡沒有栽種的靈草,雖然不是多珍貴的品種,但還算稀有,聊勝於無吧。
一回頭,就見福寶正把幾片葉子往嘴裡塞。
“你吃的什麼?”
福寶一抹嘴,一溜煙跑了,笑聲從遠處傳來:“主人,樹都弄完了,我們繼續走吧!”
柳清歡無奈地跟上去。
接下來的一路,主仆二人就像是進戰域來遊山玩水的,采采花挖挖草,完全是走到哪兒是哪兒,好不逍遙自在。
福寶就像頭頂上裝了個尋寶儀,總能找到些難得的天材地寶,如此小半個月下來,也算小有收獲。
當初瑤卿找上門時,曾給了他幾張丹方和一些靈種,再加上這些,這次回去應該就可以開爐了。
隻不過,福寶一路上胡吃海塞的,看到什麼吃什麼,也不知偷吃了多少種靈藥,眼見著胖了一圈。
“我是不給你飯吃還是怎地?”柳清歡擔心道:“你這些天是怎麼了,悠著點,彆什麼都吃,吃出毛病來就麻煩了。”
福寶拍著肚子狡辯道:“小爺我怎麼會吃壞,不可能的!”
“跟誰小爺呢!”柳清歡一巴掌拍他腦門上:“行我不管你,隻到時候彆來我麵前喊疼。”
福寶嘻嘻哈哈跑走了,沒一會兒就叨回來一株靈草給他。
柳清歡還能怎麼辦呢,自然也懶得追究了,他的注意力漸漸放在周圍的山川上,總覺得自己被傳到了戰域某個特彆偏僻的角色,不然為何這麼多天下來一個人也沒遇到。
冥山戰域很大,大到原本在雩光天闕看上去人數不少的大乘修士,一進戰域裡就跟掉進大海裡的針,沒了蹤影。
不過這一日,遠處的山巒中,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柳清歡還未作反應,身下的灰驢已撒開蹄子朝那邊飛奔而去。
“主人,那邊有人!”
“我知道有人。”柳清歡道:“還不知道是誰,又遇到了什麼情況,你慢著點。”
福寶這些天都玩瘋了,哪裡聽得進去,轉眼間已躍過幾座山。
一個深深的峽穀出現在前方,而穀口站著的幾人卻讓柳清歡腳步為之一頓。
所謂的冤家路窄,大概就是指現在了吧,遇到誰不好,怎麼就偏偏遇到無淵呢。
柳清歡暗自唾棄,很想轉身就走,然而對方卻已發現了他,神情陰沉地望了過來。
氣氛一時很有些尷尬,柳清歡扯扯嘴角,道:“既然幾位道友在此,我便不打擾了,告……”
他的目光突然掃到旁邊一人,愣了一下,臉色漸冷,沉默片刻後才開口喊道:“白鳳鳴!”
那人知道躲不過去了,終於轉過身來,露出一個憨厚的笑:“柳師兄,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