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此時已是關門沒有營業,裡麵也沒有燈光火燭,但是卻聚集了不少人,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眼中滿是警惕,盯著這個突然開門走進來的黑袍人。青山宿這一次沒有載著兜帽,可能是因為這一點讓人稍微放心,但依然警惕感十足。青山宿右手緩緩伸出,掌心處有元力外放,浮現出一個複雜的符文。看到那個符文的瞬間,所有人都像是鬆了一口氣般,放輕鬆下來。有一個老人上前來見禮,道:“先前可是先生傳信”青山宿點了點頭。為了避免因為誤會而鬨出是非,在來這裡之前,青山宿運用了青陽門與這些探子的聯係手段,讓他們將據點的進出口打開,並在那裡等待,同時為了節省時間,還囑咐他們將這陣子的情報都送來。這些人要麼年紀已大,須發皆白,要麼年紀輕輕,穿著隨便。他們毫無意外都是修仙資質極差的那一種人,有些甚至完全沒有修仙資質,隻是得青陽門傳授一些普通修行法門而後掌握一二過人手段,方便在人間為青陽門辦事,但所辦之事皆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修仙者真正需要幫忙的話,這些人也是指望不上。不過,有這樣的一批人在,很是方便門派中人在人間行走,不單單是青陽門,各門各派都有,或許隻有那座昆侖山才是例外。青山宿翻著桌上的情報,很多在這些人看來極為珍貴的消息,他僅是一掃而過,但因為信息量不小,裡麵終究還是有一些引起了他的注意。“魔教的人”青山宿抬頭,盯著正在給他倒茶的老人。那老人連忙點頭道:“是的,先生,據我們所知,知明城最大的兩家客棧,那都來客棧和越靈客棧,都是魔教的產業。”想到在那都來客棧吃下的大虧,青山宿呼吸微沉,隻覺傷口隱隱作痛,體內的毒素似乎又活躍了起來。魔教!魔教裡麵也是不乏高人,但與其他的修仙門派相比,魔教裡麵的勢力要錯綜複雜得多,而且他們沒有山門派址,但在各地、各行、各業都分布有他們的人,可說是三教九流俱全,雞鳴狗盜之輩更是不少,是一處魚龍混雜之地,裡麵亂得很,但這樣一個亂糟糟的勢力雖然小亂不斷,但始終沒有出過什麼大問題,而且一直延續至今,這其中隻怕並沒有那麼簡單。說起來魔教在這知明城有產業不稀奇,不過小小一座知明城裡最大的兩間客棧竟然都是魔教的產業,這就讓青山宿不得不關注了。“可知兩家客棧主事的是什麼人”老人連忙道:“越靈客棧主事的人未曾在人前現身,哪怕入住客棧也見不到人,所以尚不知曉,倒是那都來客棧有些奇怪,能做主的似乎不是那裡的掌櫃,而是一個店小二,年紀輕輕的,而且總是陰陽怪氣、賊眉鼠眼的。”陰陽怪氣、賊眉鼠眼……青山宿的心情好了些許,隻覺得這兩句形容簡直不要太貼切,但因為想到呂嚴,他又是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據我們打探到的消息,都來客棧的那個店小二不久前剛剛出城,好像是往西去了。”一個年輕的青年在一邊輕輕道。“往西去了”青山宿目光閃了閃。老人狠狠瞪了那青年一眼,連忙道:“是的,小人正要將這事告訴先生。”青山宿沉吟著,看向那青年問道:“知明城往西去能到哪裡”老人卻不讓青年有開口的機會,搶答道:“知明城往西三十裡地,有一座荒村叫羅家村,以前也是一處富饒地,奈何三年前遭了賊寇,被血洗得乾乾淨淨,現在都荒廢了,傳說那裡還鬨鬼。”說著小心注意著青山宿的反應,發現果然不愧是山上的仙師,聽著鬨鬼之事居然一點兒反應也無,換成自己隻怕先要打幾個寒顫。年輕的青年一咬牙,突然上前一步道:“仙師容稟,您要我們注意尋找的那個女孩,跟她的同伴也一起往西去了。”老人朝那青年怒目而視,那青年卻隻是戰戰兢兢地看著青山宿。青山宿聽著這話,露出笑容,而後慢慢轉移目光,看著老人。老人戰栗,連忙道:“先生……仙師在上,小人也正打算向您稟告。”“你是這裡的主事人”青山宿問道。老人連連點頭。“年紀大了,記憶力也不好,你回家養老吧。”說著青山宿看向那青年,“你叫什麼名字”“小人山子。”“山子,倒是個簡單的名字。”青山宿的神識在山子身上一掃而過,發現一點兒修仙的資質也沒有,不過氣息綿長,經脈的力量暗湧,知是個練外家功夫的,而且頗有成就,點點頭道,“以後這裡由你來負責。”山子大喜,連忙跪下道:“謝謝仙師。”其他人也連忙跟著跪下,待抬頭時,才發現青山宿已經走了,不在這裡。其他人陸續站起,山子卻是跪多了一陣,才慢慢地站起來。看了眼麵如死灰的老人,山子得意洋洋,心想自己剛才賭對了,現在他也出頭了,想起那新過門的媳婦每天陪著他吃苦受累,現在總算是有了信心能夠養活一家人了,回去後得跟媳婦商量商量,趁著年輕多要幾個孩子,反正現在再多人他也養得活了。“西邊……”青山宿禦空而行,像是一道黑色的流星,在那夜空中疾馳。不僅僅是呂嚴、許慕姍等人,他從那打探來的消息裡麵發現,最近知明城中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竟然也陸陸續續出了城,往那西邊走。到底那西邊有什麼呢…………顧辰隻是稍作休息,待天蒙蒙亮的時候,走了出來。月亮還掛在空中,但東邊已有曙光。過去在昆侖山上,這樣的景致沒有少看,而且那時候站得更高,看得更全麵,那等壯觀景象早已讓他習以為常,可是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樣讓他心神震撼。隻見那光輝映照下,天際染著一抹白與一抹紅,微微光亮讓這荒村亂墳染上了一層淒美的味道,尤其是在那暗中幾道黑影散聚無常,有時甚至露出清晰的人影模樣,讓顧辰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在這荒村亂墳之間,羅程靜靜地站在墳間。那些墳上都沒有名字,根本不知道誰是哪座墳,顧辰也不確定羅程是不是知道,因為羅程的目光沒有焦距,不知道他在看哪裡。顧辰慢慢地走過去。一陣沉默,直到朝陽升起,晨光煥放。“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羅程突然打破了平靜。顧辰搖頭道:“你想說的時候會說。”羅程的手顫了顫,保持著沉默。往事沉甸甸,有些事不是不能說,隻是不想說,說出來了並不能讓自己好受些,反而會讓那久久難愈的傷口傷痕更深更大。顧辰默默地陪同,就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去多問,到羅程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如果換了其他人,說不定耐不住好奇心,哪怕不好直接問也會旁敲側擊,但顧辰既然說了不會問,就真的是不問,也正因為顧辰的這般做法,讓羅程心裡舒服許多。人與人之間就是有著這許多的不同。天光大亮時,那些遊蕩的鬼魂散去,這一帶的陰氣雖然依然極重,但卻不會那麼令人難受了。鬼魅已散,但那躲在墳墓陰影中的狐狸卻有幾隻,充滿了靈性。顧辰伸手一指地麵,幾塊碎石頓時飛起,朝那幾隻狐狸飛去。幾隻狐狸嚇了一跳,連忙往四處逃竄。羅程見此,搖搖頭道:“由它們吧,好歹有個地方去。”顧辰不再操控那幾塊石頭,隻見那些石頭應聲落地,聲音響亮,卻顯得這一帶更加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