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7月20日12時至7月21日12時,雲州城發生滑坡,崩塌,泥石流等地質災害的風險較高……”
一輛奧迪車內的新聞播報透過沉悶的空氣傳了出來,四個人已經全部上了車,隻剩下盛知許在車旁邊淋著大雨。
烏雲如墨,層層疊疊地堆積在天際,仿佛是天神遺落的巨大鉛幕,將整個世界壓得喘不過氣來。電光不時劃破長空,銀蛇般蜿蜒。
司機吐槽一句,“快上車,一會兒泥石流滑坡了,人家意家少夫人還用得著你管嗎?”
雲州意家,四大家族之一,盛知許的老公意澤是意家二少,能一句話定龍頭企業生死的第一律師,可謂是在雲州叱吒風雲。
穿著黑色登山服的女人坐在副駕駛上有點難為情,“盛小姐,我們就先走了。”
“好,再見。”盛知許揮了揮手,看著這輛車在瓢潑大雨中逐漸模糊,她在停車場繞了一圈都沒看見司機把車停在哪了,現在的雨勢很大,雨傘根本不起任何用處,她的肩膀已經被淋得透透的,山上也沒有任何避雨的地方。
如果雨不停,山上必然會有泥石流。
盛知許給司機打電話,司機說意澤律所車不夠用讓他回去了,盛知許隻能給意澤打電話。
“喂,你能派個司機來接我嗎?山上的雨——”
她話還沒說完,意澤就無情地打斷,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過的利刃,準確無誤地刺在她的心上,“我很忙,彆給我添亂。”
兩秒鐘說完這幾個字,電話裡就剩下了嘟嘟聲。
盛知許長長地歎了口氣,微微仰頭,任由幾縷被雨水潤濕的碎發貼在臉頰上。
意澤是故意讓司機下山的吧!律所根本就不需要家裡的車,意澤不想讓她出來工作她不聽,所以故意想讓她吃點苦。
山上會有泥石流災害風險,所有的車全都撤離了。
盛知許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邊角在肆虐的風雨中翻飛,她趟過湍急的雨水往售票處的小木屋那裡走,還沒走幾步,隻聽到天崩地裂般的聲音傳來。
山巔之上,原本穩固的土壤與堅硬的岩石仿佛被無形的巨刃劈開,失去了束縛的它們,化作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夾雜著泥土、碎石與渾濁的雨水,以雷霆萬鈞之勢咆哮著向盛知許所在的位置猛撲而來。
“啊!”盛知許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他吞沒,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和知覺。
Suar酒吧。
今天是意澤曾經的聯姻對象柳煙回國的日子,他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給柳煙舉辦了接風宴。
看意澤接完電話臉色冷漠,一個男人摟著意澤的肩膀,“你老婆給你打電話催你回家?”
“添亂。”意澤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深紅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他臉色冷漠又疏離,偶爾掠過人群,卻未曾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過久。
意澤天生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五官深刻,他身上白色襯衫領口打開,燈光下小麥色的肌肉若隱若現。
柳煙穿著一身紅色的裙子走了過來,既妖嬈又不失端莊,身上自帶的香氣與周遭的酒精味交織在一起,坐在意澤身邊,“怎麼不把知許也一起叫來,大家都認識。”
“她就是一個全職太太,和你們沒話題。”意澤勾起薄唇冷笑一聲。
盛知許是一個孤兒,十歲的時候被他的爺爺奶奶收養了以後一直在鄉鎮上生活。她沒見過什麼世麵,更不適合這種觥籌交錯賣弄圓滑世故的場合。
柳煙拍了拍意澤的肩膀,語氣溫柔地勸說,“你早點回去吧!彆讓她在家等你了,畢竟你們是領了證的夫妻。”
說到這裡,意澤心中有種複雜的情緒,當初他和柳煙差一點就訂婚了。
但他最後娶了從未見過麵的盛知許,簽訂了三年的結婚協議。
“我回家還要看她臉色嗎?”意澤眼眸裡凝聚著冰霜,抬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
後半夜,醫院。
長長的走廊裡,昏黃的燈光無力地灑在斑駁的地麵上,映照出一條孤寂而漫長的影子。
盛知許一個人坐在鐵質椅子上,她頭發淩亂不堪,臉上身上全是泥水,眼神呆滯,仿佛剛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瞳孔中還殘留著未散去的恐懼與無助,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沉寂,一個穿著白大褂身材高挑的女人突然拚了命向盛知許跑了過來,待坐在盛知許身側後,她那雙溫暖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捧起盛知許沾滿泥汙的臉頰仔細檢查傷口。
“怎麼回事啊?我聽說泥石流滑坡的傷者裡邊有意家少夫人,立刻跑過來了,你受傷了嗎?”
隋幸是盛知許的大學同學,也是盛知許的閨蜜,出身於書香門第,是醫院的神經內科的醫生。
盛知許突然撲進隋幸的懷裡,身體微微顫抖,眼眶微紅聲音顫抖,“我沒事……就是差點死了。”
在山上的時候,她差一點被泥石流卷走,突然有一個胳膊拎著她的後脖頸就把她拎在欄杆上了。這個男人和她一起費勁地爬到了屋頂,才幸免於難。
“意澤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死了?人間蒸發了?”隋幸給意澤打電話,被意澤直接掛斷。
盛知許垂下眸子,表情有失望,有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他不想讓我去工作,故意把司機叫走了。”
她和意澤之間,沒什麼感情,有感情也被兩年前的事情都斬斷了。
隋幸雙手叉腰,剛剛打算狀告意家爺爺奶奶就看到柳煙發了朋友圈,照片裡燈紅酒綠,她身側就是意澤。
定位在Suar酒吧,時間是兩小時之前。
隋幸的聲音如同被壓抑的雷鳴,驟然間在空曠的走廊裡炸響,“神金吧!全院的人都知道你差點遇難,他可倒好,夜會老情人啊!來我這裡治一治吧!”
盛知許也看到了,雙唇被自己咬得泛白,心口好像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一樣,喘不過氣來。
很忙,原來是忙著給柳煙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