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昨兒又一次做假賬在唐管事處被劈頭蓋臉一頓訓後,方啟明又不死心出門采買一批糧食回來,待會兒要去報賬,方啟明有心想要貪上一筆,又怕再次挨罵丟了臉麵。
他其實一直想去方姨娘那兒告上一狀,但是想到唐管事是老爺的心腹,即便大老爺也奈何不得,隻能先吃了這個悶虧。可方啟明不服,都說水至清則無魚,天下哪有多少清清白白的人?唐管事往日裡說的話倒是冠冕堂皇,但他真的不貪麼,若是不貪,他家外頭的宅子是哪裡來的,難不成還是大風刮來的?
不過是巴結府上已經做官的大公子,且見他不是府上的家生奴才,舍不得給他取用。不讓他占,他偏要占,自己可是有個正經外甥當主子,這偌大的丞相府以後誰繼承還不好說呢。什麼大公子二公子的,有他阿姊生的龍鳳胎金貴?
方啟明隻惱怒自己沒做賬的本事,若不然,他能眼睜睜看著金山銀山被彆人給占了?老天爺若是能賜給他一個作賬的就好了。他一邊走一邊罵,冷不防碰到兩個攔路虎。
方啟明人都愣住了,這倆是誰?
“能否借一步說話?”
方啟明警惕“你們要做什麼?”
賀延庭一本正經“沒什麼,聊聊做賬的事情。”
其實他也不想來這一趟,賀延庭不相信才六歲的小屁孩會有做假賬的本事。但是對方言之鑿鑿,且他又的確餓得發慌還存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這才領著對方將人給堵了。
迎著方啟明的目光,賀延庭心裡沒什麼底氣地將做賬的事說了一遍。鑒於六歲小孩兒會做假賬顯得太匪夷所思,賀延庭直接說自己跟父親學過。
方啟明聽到做假賬,後腿一哆嗦,看了眼周圍才發現這兩個小家夥找的地方還算隱蔽,根本無人經過。原是有備而來啊……他端詳了一眼,一大一小兩個小孩兒,還是個生麵孔,哪怕方啟明沒見過他倆也知道著兩人的身份,必然是大姑奶奶帶回來的親兒子跟拖油瓶,聽說這段時間過得極慘。至於他們為何找上自己——肯定是走投無路了唄,還能因為什麼?
方啟明上下一掃“你真的會?若是做不了,可彆怪我在唐管事麵前揭發你。”
賀延庭遲疑了。
宋允知在後麵搗了搗賀延庭,小聲提醒“燒雞。”
賀延庭“……”
為了應付這小屁孩,賀延庭不得不祭出一張大旗,回嗆道“我爹做過鹽轉運使,我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我不會,難道你會?”
方啟明被懟得一愣,但是難得的沒有生氣,他自然是不會,所以才想著請人。鹽轉運使的名頭還好用,尤其是因為貪汙進去的鹽轉運使,假賬壞賬肯定沒少做過,真正的專業對口。今兒還真走運,打瞌睡便有人遞枕頭。
方啟明眼珠子一轉,隨即將二人拉到更隱蔽的地方,心想著反正再壞也不會比他做的賬更爛。他有阿姊跟外甥做後盾,便是捅破天了唐管事也不好攆走他。這兩人可是得罪了丞相,若是東窗事發,他們定然比自己更慘。
貪心驅使之下,方啟明跟這兩人一拍即合。
宋允知認認真真記下了外頭米麵果蔬的市場價,又將方啟明采買回來的東西一一造冊,回頭後開始閉門造車。
賀延庭焦急地在旁給他把風,隔一會兒便朝裡頭問一聲“好了沒”,問道最後連係統都煩了,覺得這人蠢得沒邊了,不適合共事。
在他的反複催促下,宋允知咬著筆頭,沒多久便造出了假賬。賀延庭翻開一看,瞬間頭暈眼花,於是趕忙合上。這玩意兒他看不懂,所以心裡還有些疑乎“真能瞞得過唐管事的法眼?”
“行與不行一試便知。”宋允知催促他趕緊將賬本送過去,“記得讓方啟明再抄一遍!”
“知道了,囉嗦。”賀延庭揣著賬本匆匆離開。
他這一去直接就是半個時辰,等到回來時胸前鼓囊囊的,一雙眼睛綻放出異樣的神采,看著宋允知簡直像是在看什麼寶貝一般。
賀延庭一個箭步湊上前,摩挲了兩下宋允知的腦門,也不嫌棄了,甚至想要貼上去沾沾聰明勁兒。
“這腦子怎麼長的?”他稀罕道。
宋允知急了,連忙將人推開“快說到底成沒成?”
“成了,那家夥將你製的假賬本交上去後,唐管事還真沒看出什麼端倪,雖然覺得他不可能老實,但偏又捉不到對方的小辮子,那方啟明如今彆提多得意了,還說日後都要尋咱們做賬。”方啟明本就喜歡尋那等歪門邪道,如今得了便宜,野心也越發大了,一門心思想要弄權貪利。
可惜賀延庭還沒意識到對方的不可控,以他們倆那豆大的腦仁子也考慮不到這麼周全。賀延庭說完嘴角還擒著得意的笑,順勢將懷裡的東西一一掏出來。這裡頭有宋允知惦記了兩天的燒雞,有一盒精致的廣寒糕,外加兩份炙羊肉。溫溫熱熱地擺上來,脂肪肥腴,香氣撲鼻。
兩人趴在桌邊,陶醉地嗅著。
好香——
宋允知咬著指甲,興奮地想,原來學問真的可以糊口呐,他隻是學了點算賬的本事就換來了這麼多好吃的,若是他潛心鑽研,豈不是以後都不用再愁吃喝了?
係統看他就這點子出息,已經懶得再說什麼了。這就好比有人明明捧著金山銀山,卻隻想著刮點皮毛換銅錢花,眼皮子淺得令人生笑。
“咱們吃吧?”賀延庭食指大動。他們倆從前都是一擲千金的人,奈何清湯寡水地吃了這麼多天,那點心高氣傲早就丟到一邊去了,如今再沒有什麼東西比香噴噴的肉還要誘人。
宋允知攔住了他的手“不行,得等爹跟夫人一道。”
賀延庭想到他母親,立馬壓下了歡喜“母親若是知道咱們給人做假賬換吃的,肯定會打死我。”
宋允知“不讓她知道不就得了?你不會找借口嘛,你外祖母就是個現成的借口。”
“是啊。”賀延庭拍了一下腦門,他怎麼就沒想到呢?若是搬出外祖母,母親絕對不會多心,更不會懷疑,他保證。
有了借口,賀延庭也不擔心了,直接抱著戰利品跑去外頭分享。等到唐懿問起,他就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外祖母悄悄送給他的,旁人都不知情,還說這些日子都有,他們從此往後便有口福了。
若是賀延庭有尾巴,隻怕是要翹到天上去的。
可唐懿聽完,卻隻審視地盯著這兩個孩子,並不作聲。
半晌,賀延庭臉上張揚的笑意漸漸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