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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製片廠的那輛得利卡麵包車就停在《燕京文學》辦公樓的後麵,周彥跟黃健新走到車邊上時,劉清已經躺在後排的一堆布料上麵睡著了。
周彥拍了拍窗戶,提著嗓子喊道,“著火了。”
劉清一下子醒了,先是在車裡麵看了看,隨後又伸頭在外麵望了望,沒看到有著火點的地方,便嘀咕道,“哪裡著火了,淨跟我胡扯。”
說完,劉清又倒頭去睡。
但是剛躺下,他又彈了起來,直愣愣地盯著周彥看。
“周彥?”
他的聲音充滿了疑惑,“我做夢了麼?”
黃健新此時已經坐上了副駕駛,轉頭對劉清說道,“老劉,你沒做夢,這就是周彥。你快點起來開車了,找個地方填飽肚子,中午吃的兩個包子這會兒都化乾淨了。”
劉清翻身爬起來,問道,“你的事情搞定了?”
“算搞定,也算沒搞定。”
“跟我打啞謎呢?到底有沒有搞定?”
黃健新笑了笑,“你先開車,咱們路上說。”
……
“這麼說,那篇《清水裡的刀子》真是你寫的?”
二十分鐘後,路邊的一間涮肉館子裡麵,劉清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彥,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黃健新跑大老遠要找的作家竟然就是周彥。
周彥笑了笑,“你之前不還幫我收過信麼?我還以為你知道我給雜誌社投稿。”
劉清扯起了嘴角,“我知道個屁!每次那麼多信,我還能一個一個去看從哪兒寄來的?而且就算看到你收到雜誌社的信,我也想不到這小說是你寫的啊。”
黃健新笑嗬嗬地往銅鍋裡麵倒肉,“老劉,這我就要批評你了,你早看到周彥收到《燕京文學》的信,又知道《清水裡的刀子》作者叫周產,怎麼就聯想不到周產就是周彥呢?”
“誰知道他收的是《燕京文學》的信?”劉清嘟囔了一句,又說,“我就問你,你聽到周產的時候,有半分聯想到周彥麼?”
黃健新為自己辯解道,“也不是半分都沒有……”
“嘁。”劉清壓根不信,他又看向周彥,“周彥你這鬼筆名真難聽,叫什麼周產,比難產沒有好聽到那兒去……”
黃健新扒拉了一下劉清,表情嚴肅道,“老劉,注意你的語氣啊,現在坐在你麵前的可不是以前天天跟我們在一起廝混的小老弟周彥,而是知名大作家周產,我這電影授權要是拿不到,可全賴你。”
周彥哈哈一笑,“健新哥,你彆臊皮我了,我總共也沒發幾篇小說,談什麼大作家。”
黃健新調侃道,“就你這還不滿足,二十歲在《燕京文學》發表小說,能有幾個人?”
劉清認真地點頭,“沒錯,這個確實厲害。”
周彥看到劉清認真的表情,嚇了一跳,心說又給這粉頭子找到新素材了。
黃健新從銅鍋裡麵撈了一大筷子羊肉,送到周彥的碗裡,笑眯眯地說道,“那這個授權的事情……”
“沒有問題。”周彥十分乾脆地應道,黃健新夾來的羊肉他也笑納了。
聽到周彥答應,黃健新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我就知道你老弟靠譜。”
劉清在旁邊學著黃健新剛才的語氣,怪叫道,“什麼你小子,他小子的,叫周老師。”
黃健新也不跟他抬杠,非常配合地點頭,“哎,周老師。”
周彥翻了個白眼,“你們怎麼罵人呢?”
這話說完,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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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一個。”
黃健新又端起酒杯,三人碰了碰杯子。
今天他們並不急著回去,劉清也不用開車,所以也喝了酒。
一杯酒下肚,黃健新才說起授權費的事情,“今年授權費什麼的似乎都在漲價,不過我們經費確實也不太足,我能給你的,隻有三千塊。”
周彥笑道,“三千已經可以了。”
三千這個價格放在一年半以前,那絕對是高價。
那時候蘇瞳的《妻妾成群》授權費拿了四千,已經是國內最高價了。
但是這一年多,行情不斷上漲,三千已經不算高。
當然,也絕對不能說它低,現在一部小說的影視授權費基本上也就是這個價格。
其實這玩意沒個準,要看拍電影的是誰。
黃健新要拍《清水裡的刀子》,並沒有企業投資,就是製片廠自己出錢,那預算肯定一般。
但是像張一謀跟年代公司簽約,還有陳愷歌跟湯臣電影合作,經費都是這些公司出,預算肯定要高很多,作品的授權費出到兩三萬的天價也不是沒有可能。
其實就算是價格低一點,周彥也無所謂,黃健新可是個潛力股,後來他可是執導了《建黨偉業》跟《建國大業》兩部曆史大片,現在交好,絕對不虧。
退一步說,即便黃健新不是什麼潛力股,就看著劉清的麵子上,周彥也願意給個友情價。
聽到周彥對價格沒意見,黃健新又端起酒杯跟周彥單獨喝了一個,“周彥,說實話今天我感覺就跟做夢似的,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這周產老師是個怎麼樣的人,是否好溝通。”
“這他沒有說假話。”劉清在旁邊給黃健新作證,“一路上,他老是在嘀咕這個事情。”
周彥笑道,“這個計劃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先琢磨劇本吧,最近廠裡麵挺忙的,拍攝的事情後麵看安排。”黃健新微微歎了口氣。
“都是瞎忙。”劉清似乎酒勁上來了,說話的時候還拍桌子,“今年我們的時間,不都被老謀子給浪費了?要不是他,能有這麼忙麼?”
周彥聽他提到張一謀,好奇道,“對了,我年初去長安的時候,你說《一地雞毛》要開拍,現在什麼情況了?你們還沒有去渝都麼?”
“去啦!”劉清長長地歎了口氣,“又回來了,他一句話,我們幾十號人跑到渝都待了那麼長時間,一場戲沒拍,又說不拍了。”
“什麼意思?”周彥疑惑道。
“什麼意思,仗著自己是大導演,胡鬨唄!”
黃健新見劉清喝得有點暈乎了,就主動接過話茬說道,“我聽說是張導在渝都沒有找到拍攝感覺,然後又看到另一篇小說,特彆有感覺,所以就轉移陣地,現在準備拍這部小說了。”
周彥眯了眯眼睛,問道,“什麼小說?”
“萬家訴訟。”黃健新說出一個名字來。
周彥眉頭一挑,果然,張一謀最終還是要拍《秋菊打官司》,之前他還在想,自己的到來這麼快就對張一謀的導演生涯產生了改變,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其實周彥還挺想看到改變出現。
張一謀拍的《秋菊打官司》他已經看過,但是張一謀拍的《一地雞毛》他卻沒看過,如果能看到,也算是一種新的體驗了。
他也理解劉清為什麼有這麼多怨言。
站在張藝謀的角度,他遵從自己的內心感受,有感覺才拍,沒感覺便擺,是尊重藝術。
但是站在這些工作人員的角度,他們為了這個項目花費了那麼長時間,現在說變就變,確實非常難受。
有的人心比較寬,反正就是拿死工資,拍啥不是拍啊,管你怎麼變,也不影響我工資,隻是劉清這種性格顯然辦不到。
周彥微微歎口氣,現實如此,一個導演功成名就,自然是有無數的幕後人員要做出犧牲。
“來,繼續喝,不管那些鳥事。”
劉清拍了拍桌子,又開始跟周彥他們碰杯。
這頓酒喝到後半程的時候,就演變成周彥跟黃健新兩個拉著劉清,讓他不要喝多,但是不管兩人怎麼拉,劉清最終還是把自己給喝趴下了。
劉清喝趴下倒也不愁人,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看著已經睡過去的劉清,黃健新笑著說道,“這家夥,就是嘴上說說,在張導劇組裡麵乾活,他比誰都認真。”
周彥點點頭,這一點他同意,劉清就是那種表麵惡人。
“劉哥是性情中人,我也特彆喜歡跟他這樣的人打交道。”
“不然你以為這麼多年,我們是怎麼處過來的。”黃健新笑了笑,又打了一個酒嗝,隨後問周彥,“你的《蟻蛉》是不是送去評獎了,現在有結果麼?”
周彥撓撓頭,他也知道年代公司要拿《蟻蛉》去參加電影節,但是具體參加什麼電影節,什麼項目,他一概都不知道。
年代公司也不可能特意為了這事跟他聯係,除非最終有好的結果。這種小項目去參加電影節或者什麼比賽,也不會花錢把周彥這個導演給請去。
周彥去國外來回一趟,花費可能比拍電影本身花的錢還要多。
“其實我都不知道參加了什麼比賽。”周彥如實說道。
黃健新也理解情況,點頭道,“聽說參加不止一個電影節,有參加比較出名的法國克萊蒙費朗國際短片電影節,還有一個是巴西的短片電影節,不過我不記得名字了,之前聽張導提過一嘴。”
“嗯,他跟年代那邊接觸多,知道的也比我多。”
那個比較出名的法國克萊蒙費朗國際短片電影節,周彥都沒聽過,更彆說什麼巴西的短片電影節,連黃健新都叫不出名字,肯定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獎了。
黃健新笑道,“聽說那個巴西的電影節就是七月份左右開始,所以我才問你有沒有結果。”
周彥聳聳肩,“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如果舉辦過了,那應該是沒有拿到什麼獎項。你說的那個法國克萊蒙國際短片電影節,很出名麼?”
黃健新笑道,“當然出名,已經辦了十幾年了,可以說是全球最大的短片國際電影節,也是法國僅次於戛納的第二大電影節,《蟻蛉》要是能夠拿到這個獎,那你的身價可就不一樣了。”
周彥來了興趣,問道,“這電影節什麼時候辦,參賽有什麼要求?”
黃健新想了想,說道,“時間應該是冬天,具體什麼參賽要求,我還真沒有研究過,這事你得問年代公司那邊,他們有專門的人鑽研這個。”
周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個克萊蒙國際短片電影節,他倒是可以關注關注。也是好長時間沒跟侯嘯賢他們聯係了,他可以找時間給侯嘯賢打個電話問問。
黃健新看出來周彥對克萊蒙國際短片電影節有興趣,又笑著說道,“《蟻蛉》還是有些希望的。”
周彥也笑了笑,他知道黃健新在安慰他。
《蟻蛉》是不錯,但是要說拿大獎可能差點意思,整部短片所表達的東西不夠豐富,關鍵就靠結尾的腦洞,這種片子參加電影節本來就是比較吃虧的。
他如果真要想在克萊蒙國際短片電影節上有表現,也是要換個其他作品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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