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偉收回煙盒，猛地吸了兩口，隨後開口道，“賈兆冀是個好演員，我真不想把他給換了。”
周彥認識賈兆冀，也是長安廠的演員，之前在《紅高粱》裡麵演肉鋪夥計，長得頗有喜感的一個演員。
周彥沒有發表意見，而是打量起自己所在的這間房子。
這間房很簡陋，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以及四條板凳。
不過看得出來，劉振偉他們應該經常在這裡辦公，桌子上麵擺了很多資料。
見周彥沒說話，劉振偉還挺意外的，他說這話是心裡憋了口氣，同時也是想要周彥幫他說說話。
在他看來，周彥應該會給賈兆冀說話的，畢竟賈兆冀是內地演員，現在要換也是換成香江演員。
而且周彥說話，周星弛很有可能會聽，不然的話，周星弛也不會一直跟周彥說國語。
但是周彥不接茬，他也沒辦法。
於是他又換了個話題，“聽說《第六感》在香江跟霓虹的票房表現很好，恭喜你啊。”
“在霓虹還不錯，在香江的話，隻能說一般吧。”
電影在香江已經上映快一個月了，但是票房也才剛剛超過兩千五百萬，確實隻能說還不錯。
人的想法是會隨著時間變化的，如果沒有霓虹那麼高的票房，香江這兩千五百萬票房肯定很好看，但是跟霓虹的票房一比較，就會讓人感覺少很多。
電影沒上映的時候，徐風還說隻要有個幾百萬票房就行了，但是現在她恨不得能有四五千萬。
“周指導這次在銀川能待幾天？”
“一個禮拜吧，待不了太久，趙嶙在現場表現怎麼樣?”
“挺不錯的，每天拍戲的時候他都會在現場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我對配樂的事情也不了解，所以就沒看他寫的那些東西。”
“他在寫跟組日記，也沒什麼特彆的。”周彥笑了笑，隨後就說起了工作的事情，“你們最近這段時間劇本應該有變動吧，我能看看最新的劇本麼？”
“好，我來找給你看看。”劉振偉把煙掐滅，在桌上那堆文件裡麵找了起來，東找西找，湊出一份劇本來，“這裡大概就是完整的劇本了。”
周彥接過劇本看了看，這個版本確實比之前的要豐富很多，逐漸像個正常的劇本了，不過裡麵的有些台詞好像跟周彥看過的不太一樣了。
這也很正常，已經不是那個世界了，自然也不可能全部都一樣。
看完劇本之後，周彥又問道，“最近這一周的拍攝計劃表有麼？”
“這個還真沒有，這幾天的計劃推不動，就在為菩提老祖的事情苦惱。實在不行，就隻能換人了。”
劉振偉知道，以周星弛那個性格，讓他改變可能性比較小。
既然周星弛不能改變，那就隻能把賈兆冀給換掉了，隻不過眼下再去找演員，是個很難的事情。
周彥問計劃表，也是想要針對性地看看片場最近的戲，不過沒有也沒關係，他也不用非在現場找靈感。
跟劉振偉聊了一會兒，周彥起身說道，“我去片場逛逛。”
“我陪你吧。”
“不用，劉導你忙你自己的吧，演員的事情還要你操心。”
“那好吧，晚上一起吃飯。”
“嗯。”
出了房間，蔣夢飛已經把車開走了。
周彥也沒有去尋蔣夢飛，就自個一個人在鎮北堡裡麵散起步來。
剛沒走兩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周指導。”
周彥看了看眼前的人，是長安廠的武打員老曹。
他笑眯眯地說道，“老曹啊，這身行頭不錯。”
老曹穿了一身山匪的衣服，看起來頗為彪悍，他摸了摸腦袋，“周指導見笑了，你今天剛到。”
“嗯，就剛剛才到，準備在片場轉轉，你知道陸樹銘在哪兒呢？”
“我剛才從北門那邊過來，瞧見他在那邊。”
“哦，多謝。”
跟老曹分彆，周彥就朝著北門走去。
到了北門，周彥就看到陸樹銘坐在城門口上，頂著大太陽看著遠處發呆。
周彥站在城門的陰影下，掐著腰朝上麵喊道，“嘿，上麵的，在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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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喊自己，陸樹名先是有些疑惑，待轉頭看見周彥站在下麵，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周老弟，你來啦。”
說罷，他直接作勢要從城門樓上跳下來。
周彥嚇了一跳，“唉，彆——”
陸樹名的動作一下子停了，嘿嘿笑道，“逗你玩的，瞧你嚇的。”
周彥翻了個白眼，“我是怕你真把自己當成關羽了。”
“哈哈，關羽從這上麵跳下去也落不到好。”
說著，陸樹名大步流星地從旁邊階梯走下來。
等他到了跟前，周彥開玩笑道，“這大熱天的，你跑上麵曬太陽啊。”
陸樹名微微歎口氣，“就上麵清淨點。”
見他心情不佳，周彥疑惑道，“拍攝遇到什麼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陸樹名在旁邊的石墩坐下，“我被他們騙了。”
“這話怎麼說？”
“我來之前，可不知道，演這個牛魔王要頂著個大牛頭，粘滿牛毛，根本看不到我的臉。”
周彥奇怪道，“他們沒跟你說啊。”
“跟我說，我能來麼？”
聽到這話，周彥皺了皺眉毛，這事彩星乾得不地道，當然了，陸樹名也不夠警惕。
這種事情在香江其實經常發生，陸樹名這都算好的，要是讓他遇見王家衛，估計要原地氣升天。
之前王家衛邀請梁朝韋拍《春光乍泄》，梁朝韋一看劇本要搞同性戀就不願意，後來王家衛就給了他另一個劇本，看到第二個劇本，梁朝韋感覺還不錯就同意了。
但是等梁朝韋飛到了阿根廷之後，才發現劇本還是《春光乍泄》，最後隻能就範。
“你要實在不想演這個角色，我去幫你說一說。”
陸樹名卻搖搖頭，“算了，合同都簽了，演就演吧。其實這事我雖然不高興，但也就那樣，主要是現場周星弛他們總是說粵語，我聽著跟天書似的，演也演不明白。”
周彥沉吟起來，這個劇組的問題比他預想中要嚴重一些，他原本以為陸樹名畢竟剛剛還演了關羽，在劇組裡麵應該過得不錯，沒想到情況也一樣。
在周彥看來，周星弛肯定不是故意想要刁難陸樹名他們，但是這家夥脾氣是真不好，有人說他是片場暴君，這倒是一點都不假。
相較於周星弛，劉振偉就要溫和很多。
如果周星弛隻是主演，那還好，即便跟導演爭吵，也能收著點，但他是這部電影的製片人，劉振偉根本壓不住他。
周彥拍了拍陸樹名的肩膀，“彆想了，今晚一起吃個飯吧。”
“咱倆麼？”
“劉導他們也都在。”
“那我不去。”
看陸樹名梗著脖子，周彥也沒再勸，“那行，明天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到時候就請一些內地的朋友們。”
“那沒問題。”
兩人在城門樓子下麵聊了半個多小時，陸樹名又帶著周彥在片場轉了起來。
片場來的內地工作人員，基本上都認識周彥，香江這邊的工作人員，雖然跟周彥不熟，但也有不少人認識他這張臉，所以路上一直有人跟他打招呼。
在片場逛完之後，周彥就回到了剛才的小屋，準備跟劉振偉他們出去吃飯，但是劉振偉卻非常抱歉地跟他說，“周指導，今晚這飯恐怕吃不了了，臨時決定，明天拍至尊寶跟牛香香結婚那場戲，今晚有得忙了。”
聽到這個消息，周彥一臉詫異，“突然決定的？”
“也不算是太突然，之前就有這個想法，現在也是沒辦法。”
周彥不明白，為什麼就沒辦法。
至尊寶跟牛香香結婚這場戲，絕對是電影裡麵最重要的戲之一，這是一場大戲，怎麼能突然就拍呢？
現場的布景，演員的化妝以及方方麵麵的調度，現在突然啟動，這不是折磨人麼？
如果隻是因為菩提老祖的演員需要調換，臨時拍其他戲，他們也有很多選擇，找一些難度比較低的戲來過渡一下就好了。
但是人家導演已經決定了，周彥也不好置喙，他隻能說，“沒關係，飯什麼時候都可以吃，你們忙工作要緊。”
“多謝體諒。”
之後，從傍晚開始，周彥就看到整個劇組調動起來，開始為明天這場戲做準備。
負責布景的工作人員最累，今天晚上就要開始工作，可能要熬一個通宵。
明天早上一大早，化妝組也要早早地開始準備，為演員們化妝。
周彥沒去管他們，自己去找了趙嶙，聊了最近劇組的拍攝情況，其實也沒什麼好聊的，因為拍攝剛開始沒多長時間，就沒有完成多少戲。
通過跟趙嶙聊天，周彥也大概知道，為什麼要突然拍至尊寶跟牛香香結婚這場戲了。
因為除了《月光寶盒》前麵的戲，就隻有這一段戲寫得最完善，最具備拍攝條件。
如果要把菩提老祖的戲給略過，直接把結婚這段戲放在前麵，確實也是個選擇。
這一場戲肯定不是一天能夠拍完的，也算是為調換演員的事情拖出一點時間來。
到了第二天早上，周彥去了片場，現場的演員們竟然都已經上好了妝，連牛魔王也是。
這說明，他們應該天沒亮就開始做了。
周彥碰到了洪欣跟林娟，她們兩個都是無精打采的，顯然累得夠嗆。
化妝組的人很多，但是這場戲的妝造強度確實是太強了。
不僅僅洪欣他們累，製景的那些工作人員也都一樣，這才是早上，很多人衣服都已經汗濕了。
雖然很累，但是洪欣跟林娟看到周彥，還是很開心，拉著他問這問那的，特彆關心《第六感》的票房。
《第六感》她們也有參與，所以聽到票房很不錯，當然非常自豪。
一直到上午九點鐘，周星弛跟劉振偉開始給主要演員們講戲。
陸樹名他們說的沒錯，周星弛確實全程用粵語，不僅僅是他，其他香江演員也都是用粵語。
其實這場戲裡麵，內地演員真不少，牛魔王、牛香香以及牛夫人都是內地的。
能明顯看出來，陸樹名跟陳紅聽周星弛他們講話，都有些懵。
看到這種情況，周彥也挺納悶的，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周彥慢慢湊了過去，在旁邊問道，“周導，劉導，我能聽聽你們講戲麼？”
劉振偉點頭道，“當然沒問題。”
周星弛也點點頭，繼續給他們講戲，不過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周彥又說，“周導，能不能麻煩你說慢一點，我粵語不太好，聽不太明白。”
他這話一出來，現場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大家什麼表情的都有。
這樣的話，已經有好幾個內地演員跟周星弛他們說過，但是他們一直都不聽。
有些香江的工作人員在看好戲，他們不認為周星弛能夠因為周彥而改變。
楊國輝在旁邊有些緊張，他最怕的情況出現了，其他內地的演員或者工作人員他們可以不理，但是周彥的話他們卻沒辦法忽視。
周星弛抿著嘴沒說話，周彥又笑著說道，“劉導的普通話不錯，要不劉導給我翻譯一下？我也是想要多了解一下你們拍戲的過程，從中找到配樂的靈感，現在這樣稀裡糊塗的，對後期配樂有影響。”
劉振偉看了看周星弛，正要開口，卻聽周星弛先開口用普通話說道，“不用，我用國語慢慢說吧，我國語不太好，如果有說得不清楚的地方，你們一定要提醒我。”
“感謝周導體諒，這麼大一場戲，大家都不容易，肯定是想要為了最後呈現的效果更好。”
隨後周彥又看向陸樹名他們，義正辭嚴地說道，“二哥，陳紅，你們也是的，既然知道要進周導跟劉導他們的劇組，就應該提前學習一點粵語，方便交流嘛。也就是周導格局大，不然這戲可就不好拍了。”
周星弛擺擺手，“沒事，他們現在學也學不過來，我儘量用國語吧。”
“行，那周導你繼續，我前兩天正好寫了一首曲子，今天戲拍完了，我弄給你們聽聽。”
聽到周彥寫了一首曲子，周星弛眼睛一亮，“那好啊，今天收工我們就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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