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是金中畢業的這事，學校的老師基本上都知道。
“你怎麼來學校了？”
“沒事來逛逛。”
田平忍不住又看了眼旁邊站著的王祖賢，“那你剛才這是……”
周彥撓著後腦勺笑道，“我這不是想給師弟師妹們講一講考學經驗麼？”
田平哈哈一笑，“我還說是誰呢，在裡麵給學生們上課，差點以為你們是搞推銷的。”
說罷，田平抓住周彥的袖子，“既然回學校了，去我辦公室坐坐吧。”
“我這……”周彥看向王祖賢。
“一起吧。”
周彥歎了口氣，他倒奇怪了，這些長輩怎麼都喜歡抓人袖子。
見不好途次，他對王祖賢說道，“一起吧。”
“好。”王祖賢點點頭，看起來還挺高興。
年級主任沒有自己的辦公室，田平就在本樓層的一間小辦公室辦公，這間辦公室總共就四個人，除了田平這個年級主任之外，還有三個是學科組長。
他們到的時候，辦公室也沒人。
田平一邊給周彥他們倒茶，一邊說道，“丁美娟教過你吧，他也在這間辦公室，不過他現在帶高一，今天沒來。”
“嗯，丁老師教了我三年數學。”
丁美娟聽名字像是個女老師，但其實是個男老師，而且非常嚴厲，屬於學生們比較怵的那一類。
周彥的數學成績雖然說得過去，但相對其他科目要差一些，所以沒少受到丁美娟的照顧。
越是周彥這樣，越是容易受到老師關注。
如果某個學生各科成績都平平，倒也無所謂，就怕其他科都很好，隻有某科表現差，這一科老師就會特彆關注。
倒不是說老師覺得丟麵子，隻是在他們眼中，最差的學科最有上升空間。其他成績已經足夠好，想要再拔高是非常難的，反倒是短板補一補，或許卓有成效。
“你來學校，周校長知道麼？”田平問道。
“沒跟他說，他今天來上班了麼？”
“當然來了，周校長工作態度你應該了解啊，他可以一直都是勞動模範。”
周彥點點頭，三叔是個工作狂，把自己大部分的時間就貢獻給了學校，高三開學，他肯定是要來的。
“我就是知道他一心為工作，所以沒跟他說，怕打擾他工作。”
這當然是托詞，他就是帶王祖賢來逛逛，自然不可能去跟三叔說。
“你剛才跟那些師弟師妹們分享考學經驗，有沒有介紹自己？”
“那倒是，沒有。”
田平搖頭笑了笑，“那你就這樣進去了啊。”
“嗯，就這樣進去了。”
“我估計，他們現在還有點蒙，心說這是誰忽然來說教一番。你要不是隻露了半張臉，大概有學生會認出來你，現在你的名氣還是很大的。”
“我是怕他們學習壓力大，給他們疏放一下。”
“你這一疏放，他們壓力更大了。”
上下看了看周彥，田平又忍不住感慨，“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是非常內向的，也不怎麼跟其他同學玩。”
“我學音樂嘛，課外也沒什麼時間。”
“學校其他學美術音樂的也很多，他們反倒能夠用自己的特長吸引一些朋友聚在他們身邊。”
周彥搖搖頭，“太多人聚在身邊，會影響修煉。”
“影響修煉……”
這個說法很特彆，但是田平卻無可反駁。
都說藝術是孤獨的，以前田平不信，現在倒是有幾分相信了。
學校裡麵那些靠著藝術特長身邊聚了一大堆好朋友的學生，確實最終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才能。
“不過你現在倒是開朗很多，跑進教室裡麵訓學生這事，要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相信會是你乾的。”
聽到田平的話，王祖賢在旁邊捂著嘴笑，同時她也好奇，三哥以前到底有多內向。
他們兩個認識的時候，周彥跟內向完全不沾邊，有時候他跟徐克那些人交流的時候，甚至有種老江湖的感覺。
“人總會變的嘛，我現在當老師了，自然要多說點話。”
“那倒也是，咱們做教師的，要是太內向可不行。”田平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你要是真想給師弟師妹們傳授考學經驗，不如我給你組織一個分享會，讓你在全年級學生麵前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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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算了，其實我的考學經驗，他們也不適用。”
周彥是藝考生，先去央音麵試，拿了條子，後麵隻要高考分數差不多就能上。
當年他考進央音，從頭到尾一點壓力都沒有。
去學校考試的時候，一點阻力都沒有遇到，直接就拿到了學校的條子。
高考的時候，更不用說了。他本身就是班裡麵的前幾名，高考成績遠遠超過了央音的線。
最後一個學期，彆人都在緊張地複習，他一點壓力都沒有，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正常上課結束就回家練習鋼琴跟竹笛。
晚自習的時候，彆的同學在做試卷，他在看音樂方麵的教材，並且還會自己譜曲。
因此，他的經驗，一點都不值得那些師弟師妹們學習。
不過田平擺擺手說道，“也不是讓你分享什麼經驗，主要你是從我們學校走出去的成功校友，回來給他們打打氣，還是很有效果的。”
二三十年的教學經驗讓田平明白一件事情，在教育中，榜樣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
大道理誰都會說，他們這些老師肚子裡麵可是存了一堆天花亂墜的貨。
但是不同人講出來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成功人士，即便是老生常談，也比普通人更有力量。
而且周彥還是個比這些學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更容易讓他們產生共鳴。
周彥想了想，說，“也彆全年級了，這樣吧，一會兒我就去三班跟同學們聊聊，剛才逗了他們一會兒，也算是補償了。”
聽周彥這麼說，田平點點頭，“沒問題，要不要我給你準備一點樂器？這樣你分享的時候，更順手一點？”
“學校有什麼樂器啊？”
“音樂科那邊，除了管風琴這種，其他的基本都有吧，不過鋼琴這種可不好搬。”
周彥點點頭，“那麻煩田老師幫我取一把小提琴吧。”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說完，田平就起身出去了，速度非常快，生怕周彥反悔。
等到田平走後，王祖賢笑道，“沒想到這麼巧，竟然碰到你認識的老師。”
“哈哈，這有什麼巧的，在這個學校，我認識的老師可太多了。今天不碰到田老師，也大概率會碰到其他老師。”
說不定還會碰到三叔，周彥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剛才被抓包的時候，我都嚇死了。”
“這算什麼，下次玩點更刺激的。”
“什麼更刺激的？”
“下次去你學校，我也找個教室給學生們訓訓話。”
“那你要是被訓導主任逮到，我可不管你。”
“沒關係，我在台島還算有點名氣，你們學校肯定有人能認出來，這點薄麵還是有的。”
“那傳出去不是更丟人？”王祖賢努努嘴，又問，“剛才這個田老師以前教你什麼的？”
“教語文的。”
“那你寫，田老師還有一份功勞。”
“有。”
“他一定很驕傲吧，畢竟自己教出來一個作家。”
“要說起來，我們班還出了兩個作家。”
“是麼？”
“嗯，我們班有一個女同學，叫淩嵐，學習比我好一些，是當年的市文科狀元，考進了燕京大學，聽說畢業之後去了美國，從事寫作行業。”
王祖賢抿了抿嘴，“你對她的發展還挺了解的嘛。”
“狀元嘛，自然多點關注。”
“你們學校看來很厲害。”
“那自然，畢竟是我母校。”
考上金陵中學，一隻腳就跨進了大學的門檻，如果你是班級的前幾名，基本上一隻腳就跨進了燕大、水木、震旦這種名校的門檻。
二十年後的金陵中學，要差一些，不過這些年金陵中學一直都很強，而且金中學生全麵發展，在周彥上學的時候，學校裡麵的社團做的就相當好了。
周彥也了解過，他們那幾屆的學生，有進外交部的，有進新華社的，還有像他這種搞藝術還不錯的。
過了沒一會兒，田平拿了一把小提琴過來，“看起來不是什麼好琴，大概需要你調一下。”
周彥拿過琴試了一下，“還行，應該經常用，微調一下就行。”
他擰了幾下微調旋鈕，很快就把琴調好了，“走吧，田老師。”
……
到了三班之後，王祖賢待在教室外麵，周彥把圍巾往上拉了拉，然後跟著田平進去了。
這會兒晚自習已經開始，學生們也安靜了很多。
見到田平把周彥帶進來，學生們都非常好奇，剛才田平把周彥帶走的時候，他們就一頭霧水，不知道是個啥情況。
上了講台，田平指著周彥說道，“這是你們這學期新來的音樂老師，姓周，你們叫他周老師就行。”
一聽周彥是新來的老師，還是個音樂老師，學生們就更懵了。
剛才周彥那番慷慨激昂的訓導，不是政治老師，也得是個語文老師，沒想到竟然是個音樂老師。
你說你一個音樂老師，打的哪門子雞血嘛。
而且上晚自習的時候，教導主任特意過來給學生介紹音樂老師，這個音樂老師還抱著個小提琴，這怎麼看都有點怪異。
周彥抱著小提琴，笑著說道，“大家，以後還要各位多多指教。”
“周老師現在還是試用期，馬上他給你們拉一段，然後大家投票決定，是否把他留下來。如果不通過，就把他調到其他班級去。”
田平說完，學生們就更懵了。
這是什麼套路？
音樂老師現場賣藝？他們這些學生做評委？還投票決定他去留？
他們很多人在學校待了五六年，也沒有聽過有這種事情。
不過看田主任一本正經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
“請大家手下留情啊，我要是成功競選上了三班的音樂老師，以後請你們吃飯。”
周彥這種拉票行為，一下子把學生們給逗笑了。
這新來的音樂老師，還挺有意思。
田平點點頭，“行了，周老師開始表演吧，如果不通過，一會兒還要去其他班。”
看到田平認真的表情，周彥暗自給他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田老師真有表演天賦。
等田平走下講台之後，周彥先拿著小提琴跟學生們鞠了個躬，隨後沉沉吸了口氣，將琴弓搭在了弦上。
當第一段音樂響起之後，學生中間爆發出一陣驚呼。
“是《風箏》。”
有學生認出了這首曲子，正是《天堂回信》裡麵的經典配樂《風箏》。
金中的學生無一例外，全部聽過這首曲子，因為學校的廣播經常播放周彥的曲子。
周彥的小提琴水平一般，但在這樣的場合完全夠用了。
隔壁教室的學生，乍一聽到《風箏》還以為是廣播在放音樂，待仔細聽過，才聽出來是三班這邊傳過去的。
《風箏》拉完一段之後，周彥又拉了一段《重逢》，之後又接上歡快的《風》。
這段串燒結束，周彥又拉了一段曲子，而這一段曲子，學生們就沒聽過了。
“這首是什麼？”有學生問。
其他學生都搖搖頭，他們也沒聽出來。
不過這首曲子很好聽，略微帶著點悲傷，聽著有點宿命感。
這首曲子周彥也隻拉了一段，隨後就停了下來。
等他結束表演，還沒多等田平開口，就有學生舉手高呼，“周老師，留下來，就教我們班。”
其他學生也跟著舉手。
這時候，田平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周老師，把你圍巾拉下來，讓他們看看你是誰吧。”
周彥笑著把圍巾拉下來，露出了整張臉。
坐第一排的一個小胖子，突然站了起來，大叫道，“周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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