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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現在前方的唐澤昭,風戶京介短暫怔愣了片刻,也因此喪失了最後一絲掙脫束縛的機會。
“啪!”的一聲,下一個瞬間,另一雙手,另一雙同樣屬於少年人的手,抓住了他的另一隻腳。
然後是又一雙,再一雙……
站在他麵前的唐澤昭,就那樣冷眼旁觀,注視著他被一雙又一雙來自不同人的手緊緊攀住,向著血泊下方拖拽下去,重新又露出笑容。
“你來救我了,風戶醫生。”唐澤昭蹲下身,看著腰部以下已經沒入血水中的風戶京介,也伸出了雙手,“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您。”
嘴被血泊中的手死死捂住的風戶京介發出了一聲恐懼至極的鼻音,他想要逃離對方的動作,全身卻已經被不斷攀上來的手臂牢牢固定,無法動彈分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雙手越來越近,蓋住了他的雙眼,按在他的臉上。
“感謝你……”唐澤昭囈語般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著,而後是許許多多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重複著,“感謝你……”
那些聲音混雜在一起,有的清澈,有的沙啞,有的高亢,有的低沉,卻都有著相同的特點——這是屬於少年少女們的,孩子們的聲音。
兩手按在他臉上的唐澤,手上突然施加了巨大的力量,將他的頭死死朝著血泊中按去。
完全無法抵禦的風戶京介,發出了一聲變調的哀鳴,就在這力道下毫無懸念地沉默了下去。
一連串的氣泡從水麵下方不斷向下湧出,唐澤感受著手中的掙紮,果斷地增加了力道,不讓他有一絲呼吸的可能性。
很快,赤紅色的水麵就平靜了下來。
確定手的下方觸碰到的已經不再是人的皮膚,而是“地毯”下方冰涼的岩板,唐澤才站起身,甩了甩兩手的血跡。
“莫名有種犯案完成的殺人狂的感覺。”彈了彈手指,看著指尖飛濺出去的血點,唐澤吐槽了一句,“感覺我應該用明智的身份來的,比較匹配氛圍。”
從視覺效果上看,也好像真的是他把風戶京介按在血水裡溺斃了一般,換做明智吾郎的話,一整段錄下來,都能發給組織那邊當做庫梅爾的kpi,給他的精神病史再加一筆了。
“嚴格來算的話,也差不多吧?”見唐澤表演完畢,已經把人送入了地下,其他人圍了過來,紛紛看向唐澤腳下血泊的位置,星川輝摸了摸下巴,“雖然下方的墓園區域攻擊性好像不算很強,但風戶京介畢竟是個普通人。”
這裡是教堂,通常來說,教堂的地下都會連接著什麼呢?
唐澤並不信教,但教堂還是去過幾個的,會和教堂相連的區域,他見過最多的,還是公墓。
而這座陰氣十足的救贖教堂,它的公墓裡會埋著些什麼人呢?
那就得問風戶京介自己了。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唐澤先是感歎了一句,而後補充說,“殿堂,就算因為潛意識的扭曲和表意識不相符,會攻擊自身,也不太可能將自己殺死在殿堂裡,除非這家夥本來就不想活了……我看風戶京介挺有精神的,應該死不掉。”
隻不過,這波他自己給他自己帶來的精神汙染,會不會造成殿堂的扭曲深化或者崩塌,那就是不可預料的事情了。
“就算死掉了,也怪不了誰。”淺井成實補充說明道,“他自己的殿堂,他自己開門進來的,自己惹惱了自己。如果因此葬身於此,這應該叫,自殺吧?”
此言一出,其他幾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怎麼了?”不覺得自己邏輯哪裡出錯的淺井成實,困惑地接收著他們的目光,“我的說法哪裡有問題嗎?”
“沒有倒是,沒有……”宮野明美抿起嘴,目光在淺井成實和唐澤之間遊移,“我就是突然覺得,怪不到joker會和你一見如故,堅持要招募你進來。”
這兩個家夥的邏輯,在某些時候會意外地貼近,真是難以想象的事。
還是說,還不長的接觸時間,唐澤就成功傳染了淺井成實嗎?
唐澤牙疼地吸了一口氣:“我總感覺這話,聽上去不是什麼好話啊。”
“……還是看看這裡吧。”看著禮拜堂裡怪異的一切隨著風戶京介的消失慢慢恢複原狀,聖餐又井然有序地繼續了下去,諾亞飛快轉移話題,“這裡應該就是風戶京介認識的全部唐澤學派成員了。”
“嗯,是的,他將自己視作,比他們都要接近我父親的人,也就是最能代表神行事的‘司鐸’。那他會認為需要向神懺悔的,當然也是他們學派裡的其他人。”唐澤環顧著稀稀拉拉沒有坐太多人的禮拜堂,“露出麵目的,就是他在現實中見過麵的人,蒙麵或者覆麵的,或許是根據他在網絡中對他人形成的模糊形象。”
“這個煩人的蒼蠅,總算有了一些正經作用。”對風戶京介評價很低的宮野明美翻了下眼皮。
“要不然我接受他的挾持乾什麼呢?隻有當他自以為自己接近勝利的時候,‘聖餐’才會開始。”唐澤鎮定地點頭。
上次前來的淺井成實,正巧碰到了風戶京介發現唐澤的時間,很順利地進入了禮拜堂,拍攝到了那令人震撼的一幕。
之後,隨著失去了對唐澤的控製權,失去了“聖體”的聖餐,也就開不下去了。
再次開啟,是唐澤已被確定失憶,風戶京介發覺到可趁之機的時候,聖餐又進行了兩次。
這樣想著,唐澤用估量的眼光,看了一眼前方那個掛在上頭被片豬肉的“聖子唐澤昭”。
“吃了這麼久才吃這麼點,這餐館營業是真的很不積極。”唐澤不滿地評價道。
“彆在那用這麼隨便的口吻,說那麼可怕的事情。”宮野明美拍了他的背一巴掌,“快點和賓客溝通……等到風戶京介精神真的崩潰,殿堂也會發生變化,機不可失。”
禮拜堂裡的怪盜們斷定殿堂主人要麼活不久,要麼精神也撐不了多久,開始分頭行動,忙著給殿堂的遺產做搶救性發掘的時候,對此毫不知情的殿堂主人自己,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酷刑。
“彆,彆這樣原野君……”看見眼前臉色一片青灰,布滿死氣的年輕人,風戶京介哆嗦著嘴唇,顫顫巍巍地說,“我隻是測試了一點藥品,你隱瞞了自己的過敏症狀……這不是我的錯……”
“您當然沒有錯。”被叫作原野的男孩子一邊溫和地說著,一邊用雙手抓住了風戶京介的脖子,“我隻是想感謝您加諸我身上的一切。不如,您也來試試吧?”
下一個瞬間,快要把人逼瘋的癢意,從脖頸處開始,爬滿了風戶京介的全身。
“啊、啊——”目睹了自己手背上成片拱起的紅疹與水泡,風戶京介用指甲往掌心裡摳著,用力掙紮,掙脫了原野的手的鉗製,但很快又被另一雙手牢牢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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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戶醫生,您不是告訴我說,隻要我這樣做,父親就會喜歡我,就會誇我是乖孩子嗎?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就這樣被拋棄了呢?”
“風戶醫生,您誇我漂亮的時候那麼真情實意,為什麼又像這樣破壞了我的臉,我哪裡令您不滿意了嗎?”
“風戶醫生,我為什麼會被卷進那麼恐怖的襲擊案中呢,就因為奈緒是壞孩子嗎?”
“風戶醫生……”
“風戶醫生……”
一個又一個屬於少年人的呼喚與觸碰,他們的話語中,沒有使用任何不敬的稱謂,反倒是一直在使用敬語,表達自己對風戶京介的尊重和依賴。
然而這些觸碰一碰到身上,這些人最極致可怖的經曆,就會在風戶京介身上重放。
他睜大了眼睛,被迫一遍遍感受著自己加之於他人的苦難和絕望,艱難地從一雙雙白骨組成的手中掙脫,向著出口的方向前進。
房間的正中央,兩個棺槨與世無爭地放在那裡,靈柩之上,安詳躺在那裡的唐澤一川和唐澤蕾歐娜的雕像,像是這場盛大複仇儀式的司儀,無聲默許著全部的暴行。
感受過烈焰焚身、刺痛難耐、巨物碾壓等等刑罰的風戶京介,終於用力推開了禱告室的大門。
他身上本是為了追殺佐藤美和子與唐澤的裝備,已經被血水、汗水弄得一片臟汙,他像剛從水裡爬出來一樣,四肢並用地拾級而上,沿著台階爬向前方的出口。
先離開這裡……這都是幻覺,幻覺……
不停給自己維持著心理暗示,勉強維持住了行動力的風戶京介,終於爬出了逼仄的甬道,踏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禱告室外,是一片漆黑的墓地。
成片的骨白色墓碑與十字架,配上天邊的新月,以及漆黑林間時不時傳出的烏鴉鳴叫,氣氛詭異到了頂點。
風戶京介若有所覺地回過頭,發現他出來的地下出口,同樣是一個已經陳舊了的墳頭,地道的出口正正在墓穴的位置。
……他像個,從地下爬出來的幽魂一般。
這樣想著,剛從極致的苦痛中掙脫的風戶京介轉回頭,還沒來得及在涼颼颼的夜風裡喘兩口氣,就看見他的正前方,與教堂中打扮得如出一轍的唐澤一川,手中握著一把金色的雙手劍,如同侍衛一般,守在那裡。
“你說我是你的老師。”看見風戶京介驚詫莫名的眼神,唐澤一川拔起了手裡的劍,“那麼,你用我教會你的知識,在做什麼呢?”
想到教堂禮拜廳裡那不留情的追殺,風戶京介打了個寒戰,轉過頭看向背後的方向,
同樣做神話人物打扮的唐澤蕾歐娜,麵帶微笑地守在那,手裡拉成滿月的弓弦,正指向了全身僵硬的風戶京介:“你想要,對我的阿昭做什麼?你對那些孩子們做了什麼?卑劣的沽名釣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