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家裡還有能坐這麼多人的桌子。”間宮滿拍了拍這張長桌,乾巴巴地說。
不僅有客人,還是男女老少什麼都有的一大桌子客人。
他的視線從留著些許胡茬的諸伏景光和直到餐桌邊才摘掉了墨鏡的鬆田陣平臉上飄來飄去,嘴唇蠕動了幾下,到底是把疑問憋下去了。
怎麼看也不是剛20的樣子,這也是大學推理社的社員嘛,還是說你們大學,研究生博士生還有功夫去參加什麼本科生的社團……
“以前家裡的客人還是不少的。”在繼父說出不合時宜的評論之前,間宮貴人搖了搖頭,解釋道,“媽媽還有幾個弟弟妹妹的,我小時候跟著她回來,家裡都會特彆熱鬨……隻是媽媽過世之後,大家往來都不多了而已。”
考慮到間宮滿不了解這些情況是因為對方和母親結婚的時間不長,還沒能了解間宮家的情況就出了事故,他說的比較委婉,不過要說的意思都傳達到了。
不管他們各自出於怎麼樣的考量選擇在此住下,這是個四年前死了十幾個人,至今都沒恢複過來的老舊建築是事實。
會選擇在這裡定居下來的人,除了為了工資在哪乾活都一樣的仆役們,大家都是心思各異的怪人,是間宮家的其他人不樂意接觸的那部分。
“哦對,我確實聽他們說,二位自從火災以後就在這邊住到了現在。為什麼呢?”阿笠博士擱下勺子,好奇地詢問道。
四年前死亡的間宮夫人在國外居住了那麼多年,肯定是有略有薄產的,否則也不會人還沒回家就能找到合適的上門女婿,先斬後奏地直接把結婚照寄回家。
她一死亡,兒子和丈夫卻反而根本不著急了一樣,直接住在她娘家的城堡裡不走了,這件事一定是有一些蹊蹺在的,否則城堡裡的下人們也不會把它掛在嘴邊,以至於他們這種剛來一天的客人都能打聽到的程度。
“這個啊,我本來就做好了大學畢業之後到這邊來住幾年的決定。這裡的風景不錯,我想在這裡繼續畫畫。”間宮貴人如此解釋。
“我一開始是顧慮到嶽母許久沒和內人見麵,原本已經團圓卻陡生變故,遭受喪女之痛,我才留了下來,想好好照顧老人家一段時間。不過居住久了,我也漸漸喜歡上這裡了,這是我內人長大的地方,我想好好了解它。”
他說話的時候姿態很溫情,恰到好處的歎惋和釋然的平和情緒也足夠到位,將一個喪妻之後好不容易找回生活秩序的中年男人扮演的很好。
不過,顯然有人是不吃他這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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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哪裡是喜歡我的城堡,你是喜歡藏在城堡裡的財富才對吧。”
坐在遠遠的主位上,縮在輪椅裡像個雕塑似的間宮增代,聽到這裡突然口齒清晰地來了一句,語氣嘲諷,說出來的話更是稱得上尖酸刻薄。
席上的所有人都不由向她看去。
要是今天的客人隻有粗神經的阿笠博士和不通人情世故的少年偵探團,她的這番話不會引起什麼感觸,最多當作是失去了至親之後性情大變的結果,怪盜團又不真的是什麼清澈愚蠢的大學生。
即便用“忘記了女兒已經死去,活在傷痛中所以性格也變得偏執難懂”作為理由,她這番話都不是一個母親該說出來的。
“奶奶……”間宮貴人語氣很無奈,“還有這麼多客人在呢……”
間宮滿被嶽母當眾刺了一句,表情停滯了片刻,很快調節了過來,發出了兩聲大笑:“哈哈,的確!要是說我完全不在意嶽父大人遺言,那就太虛偽了。所以我才會找來各位,想要一起來破解這個謎題啊。”
“我女兒居然會看上你這樣貪婪的家夥,她真是受了你的蒙騙。”間宮增代很不給麵子地哼了一聲。
眼看一場家庭戰爭又要爆發,唐澤清了清嗓子,打斷了有點劍拔弩張的氛圍,表情很自然地接著剛才的話題詢問:“那您這樣可不地道。即便真的發現了什麼寶藏,它也和我們這些路過遊客沒什麼關係。這是打算一頓飯為自己換一份財富啊。”
這還是他們幾個在城堡裡磨磨蹭蹭地打聽消息,將時間一直拖到了晚飯前後,又來了一群小孩子,總不好再視而不見的緣故,否則間宮滿打著的恐怕是直接白嫖的主意。
“……不會的。”被道破了心思的間宮滿忙不迭搖頭否認,“嶽父大人留下的遺言可沒有分配這份‘寶物’,他說的是‘我要把寶物送給解開城堡之謎的人’。如果是諸位破解了這個難題,那應當的報酬我肯定是要雙手奉上的。”
看看,什麼叫說話的技巧,他說的是“報酬”可不是“寶藏”,潛台詞就是這份遺產不論是什麼,都與路過的他們沒什麼乾係。
即便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有形的財富,也不可能會引發什麼財產糾紛,唐澤還是翻了下眼皮,很想懟這個家夥兩句。
他沒什麼表示,身為唐澤的時候,對方沒主動犯賤他也不好有什麼太具備攻擊性的動作,但他的情緒,隊友們顯然是接收到了,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
“所以,為什麼不把燒毀的塔樓重新修好呢?”給自己要了一杯葡萄酒的淺井成實晃了晃酒杯,慢條斯理地提問,“既然老夫人已經因為這個案件而心生鬱結,甚至記憶都混亂和模糊了,你們不應該儘快收拾好現場,免得老人家睹物思人嗎?”
“確實呢。”坐姿筆挺端正的島袋君惠優雅地放下了刀叉,笑吟吟地接過話,“傭人們都說塔樓已經封鎖好幾年了,彆說維修,連清理工作都沒做完,甚至兩年前又有家裡的仆人進入了塔樓,失蹤之後被發現餓死在了森林裡。他們都傳言說,那棟塔樓存在詛咒的。這聽上去與孝順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馳。”
間宮滿的臉色完全僵硬住了。
還能是因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這個上門女婿沒有那個錢唄。
“這件事我知道不合適,也不是沒試過想要修繕好塔樓。”他挪開了視線,避重就輕地說,“但是一來確實造價不菲,家裡的錢財現在主要還是在母親的戶頭,我不好強行做主,二來,這棟古堡的建築圖是內人的父親生前的研究內容之一,因為他離世的早,內人又多年不在國內生活,目前還沒能找到藍圖。修不好還不如不修,反而破壞這裡的景觀。”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勉強說的過去,但半桌子的人精肯定不會被他的說辭說服,交換著眼神,那種我靜靜看你胡扯的樣子幾乎都寫在臉上。
聽隊友陰陽了一會兒,感覺十分下飯的唐澤聽到這裡才把嘴邊的牛肉咽下去,然後轉動視線,觀察了片刻這個麵積可觀的餐廳。
“說起詛咒的話,我倒是聽說過一個故事。”他將銀叉擱回瓷盤當中,擲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找不到城堡謎題答案的富豪,邀請了各路他認為能破解謎麵的專家來到家中,在破解始終不得寸進之後,耐心耗儘的大富豪將所有人都殺死在了城堡裡,似乎是想要以此來打動上天,換取他追逐的答案……”
他說到這裡時,窗外一道閃電適時地閃現,照亮了他色澤稍顯詭異的眼睛。
在轟隆的雷聲到來之前,所有人都聽清晰地見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我們活不過今晚的話,那這個故事,就非常相似了呢,間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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