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光的人影,就像天使一樣。
如果這個世界有天使的話。
在懸索再次蕩回來的那一刻,錢飛使出最後的力氣,奮力一躍,跳上半空,抓住了它。
馮瑾激動得眼角帶淚:“老板!”
她也高高揮動拂塵,卷住了蕩來的懸索,攀在了錢飛的下麵。
兩人抓著懸索,氣喘籲籲地向上爬了十丈。
雄性的水雄駿浮空飛起,去咬他們。
但是除了二人的攀爬之外,懸索自己還在飛速地上升,上麵顯然有許多人合力在拽。
水雄駿撲了個空,再向上飛時,錢飛與馮瑾已經很靠近洞口了。
水雄駿咬斷了懸索。
而二人憑著馮瑾的金絲牽引,向上鑽出了狹小洞口的外麵。
李木紫這邊暫時隻剩下了一頭水雄駿,壓力大減。
她原本是與水雄駿玩著生死關頭的追逃遊戲,以拖住一頭,而淨草則是在水下奮力攻擊另一頭水雄駿的柔軟腹部,像是敲一麵比最厚的牛皮鼓還要厚的大鼓。看樣子能打痛,但是無法造成決定性的內傷。
看到錢飛與馮瑾在山頂出了洞之後,李木紫放下心來,把淨草從水下拉起,背在背上,撲進湖水深處,從通往望稻江的大漩渦裡脫了身。
錢飛與馮瑾站在山頂的陽光下。
此時是六月上旬,已經入夏,梅雨季結束了,正午陽光燦爛。滿山繁花爛漫,花朵從樹頂草間、石頭下麵止不住地冒出頭來,在山頂儘收眼底。
站在馮瑾對麵的是一臉短須的郭吉,還有三十多個同樣粗壯的男人,都是漁民打扮,都是肉身凡胎。
錢飛無法與他們照麵,無奈隻好背過身去站著。
這次他確定郭吉已經認出了他。
郭吉那些人給水雄駿刷牙,一定不是每日都來,平日即便要持續觀察水雄駿,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這次來了這麼多人,一定是專為了接應錢飛,如果不是遇到錢飛一行正在與水雄駿搏鬥,恐怕就輪到他們來與錢飛一行搏鬥了。
馮瑾不知這許多內情,隻是對著郭吉盈盈欠身行禮,低頭說:“小女子謝過各位好漢的救命之恩。”又從袖子裡掏出幾個沉甸甸的金首飾,雙手奉上,“這一點謝禮,不足以報償大恩,隻能聊表我等的感激心意。”
郭吉收下了金首飾,揣在懷裡,卻又抱著膀子,說:“你們做錯了事,知道嗎”
馮瑾語氣堅定地說:“我們固然受恩,卻也不該受到無端指責。我們何錯之有”
郭吉說:“你們打算對那大嘴獸做什麼”
馮瑾說:“獵殺一頭。”
郭吉冷笑說:“你們這是搶我們的飯碗啊。我們是要定期從活的大嘴獸身上取寶的,你們殺了它,我們怎麼辦”
馮瑾說:“我們隻殺一頭。”
郭吉搖頭,說:“你們殺了其中一頭,就會激發其餘幾頭的凶性,下次我們再去它們身上取寶,恐怕它們也會攻擊我們。我們此前被吃了十幾個人,才找到了辦法,與它們平和共處,現在你們來,就要驚擾它們我們能看出,你們都是修仙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但是你們也不能不給老百姓活路!”
錢飛幾乎要歎氣,他算是知道這幾頭水雄駿吃過的是什麼人了。
郭吉的話語中,顯露出來的是多麼辛酸的驕傲:妖獸吃了你們十幾個人,吃了你們的親人朋友,你們不能報仇,反而要與它們平和共處,從它們惡臭的牙縫裡討一口飯吃。
就是這些牙齒,曾經咀嚼過你們親人朋友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