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結法,我倒沒見過呢。”
“她好像是單手勾的線?”
“這是藏針法?”
“不是,這像是飛針法?”
“這是鎖邊法,我看懂了。”
隻見桑落纖細的手指,如蝴蝶一般飛舞著,穿梭著,手法奇快,將傷口一層又一層地縫好。
看入迷了的繡娘,竟忍不住開口:“桑大夫,您能不能慢些?我沒看清。”
話音剛落,就被林旺家的罵了一頓:“這是在救命!不是在繡花!慢些?慢些?生怕閻王爺追不上來討命,是吧?”
桑落手上不停:“還要多謝林大嫂,今日關我一整日,我在屋裡練了一整日打結,哪裡知道這麼巧就用上了。”
待到各方領著大夫提著藥箱趕到繡坊時,已是半夜時分,傷員已挪至屋內,繡娘們坐在院子裡,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抓著絲線練打結。
見到他們來了,林旺家的站起來指向屋內,打個嗬欠:“桑大夫說,傷口縫好了,還請各位大夫把把脈,開個益氣補血的方子。”
桑大夫?是桑家醫館那個桑大夫嗎?
不,是那個女的桑大夫。
幾個大夫相視一看,異口同聲地斥責:
“胡鬨!”
“你們沒聽說那是個騙子嗎?”
“女子都能行醫,簡直是我們杏林之恥!”
“她師承何人?祖上可有名醫?”
“怎能如此兒戲?簡直是病急亂投醫!”
幾人一邊搖頭一邊帶著藥童提起藥箱往屋裡走,掀開被子查看傷口,大夫們又不約而同地呆滯了。
隻見那些傷口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竟然連桑皮線的頭都看不見。
不,不是用的桑皮線。
有人看出來了,問道:“是蠶絲?”
繡娘們回答得理所當然:“是啊。這裡不就蠶絲多嗎?”
蠶絲縫傷雖奢侈,但史書上就有過記載,不稀奇。
稀奇的,是這針法。竟不曾見過。
如此之快,處理這麼多人,還縫得這麼漂亮。
“女大夫嘛,自然愛美一些,”繡娘們捂著嘴笑:“都是繡花的針法呢,你們要不要跟著我們學上幾日?”
桑落自是不知繡坊這頭的乾坤。
處理十幾個傷者,在她記憶中,也就是在急診科輪轉時應付過。
太累了。跪在地上縫傷口,院子裡都是卵石鋪的,膝蓋跪久了有些疼。她揉揉肩膀,又敲敲老腰。走在夜色中,隻覺得渾身都灌滿了鉛一般,沉重。
回到家時,似已至四更。桑家院子沒有亮燈。看來大家都睡著了。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也好,免得這一身血汙,驚到他們。回家快些換下來洗了才好。
剛要推門,卻聞到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
這血腥味太重,太濃,她一下子就辨彆出了方向。
隻見牆根下,立著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