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河的白衣賽雪欺霜,恰襯出他清絕的麵容,一雙眼眸柔和似水,靜靜地低頭望著桑落:“我剛回京,這一個多月頭疼發作得頻繁,想起你上次說新藥研製出來了,就去你家尋你。”
他的聲音溫柔恬淡,不疾不徐,正如這暮春的風,帶著一點沁人心脾的茶香:“正巧看到你們離開,就跟著來了。”
他站著一動不動,桑落也不好趕著人走,聽到這一句,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你一路跟到這裡?”
那豈不是什麼都看見了?她剝人褲子,剁人下身
像是猜到她所想,莫星河搖搖頭,歎道:“你啊,膽子太大了。幸好是我看到。換做彆人”
“你不知道,他——”
“無論如何,那是一條性命。”他負手而立,像是隨時要騰雲而去的天神,“他殺了人,你就該殺他嗎?”
若說桑落的世界都如同此刻一般黑暗,那莫星河就是唯一的白。
穿越四年,她心中的憋屈和煩悶一直在積攢在心頭,像一隻寄居蟹般,時不時從龜縮的殼裡伸出滿是戾氣的大鉗子。而莫星河總是適時地提醒她,收回自己鉗子。
莫星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就好像——對,就像廟裡的那尊神像,總是悲憫天下所有人,可是,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人心。
桑落不想跟他辯,因為他永遠都是有道理的。
她說不過他,但是也不想放過“豁牙”,兩人僵持著。
莫星河耳朵動了動:“有人來了,你若不想惹麻煩,就帶著那個孩子離開。”
桑落猶豫了。
“豁牙”不死,必來報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莫要動殺念。”莫星河讀出她眼中的殺意,聲音愈發超脫:“那還是個孩子,更不要當著孩子的麵做這等事。要引人向善。”
他再聽了聽,又催促道:“快帶孩子走。”
桑落不再猶豫,跑上台階,摸黑收拾了包袱,拖著元寶就往外跑。
“菜刀留下。”莫星河提醒道。
當的一聲,元寶連忙將菜刀甩在地上,抓著桑落的手,兩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莫星河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神情變了變。
最後歎了一口氣,蹲下來,從地上撿起刀,提著衣擺,拾階而上,緩緩走進破廟。
他點亮了桑落吹滅的蠟燭,目光掃向血肉模糊的“豁牙”,從袖子裡取出一根針,紮在半死不活的“豁牙”的百會穴上。
“豁牙”很快就醒過來,看著眼前陌生的白衣男子,他以為自己得救了。嗚嗚嗚地示意他快解開綁縛自己的繩子。
莫星河似是變了一個人般,聲音如三九的冰窖,冷冽刺骨:“聽說你給她驗身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豁牙”疼得暈頭轉向,哪裡還想得起來什麼驗身不驗身?
“用哪隻手驗的?”
豁牙被堵著嘴,怎麼可能答複?他隻能無力地唔唔亂叫。
“不說?”莫星河的目光落到“豁牙”的右手,手指一捏,頓時,一截森白的腕骨刺破了皮肉。
“豁牙”痛得完全沒有了發抖的力氣,隻想這時若能給他一刀了結了,才是最好的。
隻是眼前的白衣年輕人根本不滿足,又將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下一瞬,左手也被折成了詭異的角度。
莫星河取出帕子,擦擦手上的血跡,再次開了口:“我還聽說,你潑了她一身水”
門外響起一道慵懶的聲音:“潑水這事,是我讓他做的。”
來者,正是一身紅衣的顏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