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有點火了:“我蠻不講理你們才蠻不講理呢。辯論勝負且不說,要燒道經,隨意找個人看不見的地方燒也就是了,偏要在你們寺門口,還要掛這橫幅,分明是羞辱本教。”
大和尚一愣,歎口氣道:“阿彌陀佛。在本寺門口燒經,貧僧本就反對,實非我本意。望施主看在老衲份上,搬去寺後去燒如何”
道一也歎了口氣:“在這裡燒,也非我本意。怎奈聖旨如此,不得不從命。”
這時,旁邊一個小和尚實在忍不住了,叫道:“臭道士,要是你再蠻不講理,當心大師一下捉你進寺,讓你聽上三年佛法。”
另一個小和尚也說:“乾脆你削了頭發也當和尚吧。”
“嗯,師父說過,上回你們辯論不過,十七個道士就當了和尚。哈哈。”
道一火更大了:“你們誰敢來捉我”
說罷,他後退一步,一吹手裡的火折子,就要往書堆裡扔。
小和尚們急了,作勢要來搶。廣淵和尚已先動手了。隻見他雙掌一擺,一股勁風卷過來,竟將火折子滅了。
道一噌地拔出劍來。
一個小和尚大叫:“道士要殺人啦!”
另一個大聲說:“喂,小道士,你們全真教去年誣告廣淵師父在長春宮放火,兩個道士還打死了我們的人,朝廷處死了這兩個惡道。你是不是也想和他們一樣”
道一正在猶豫,隻聽旁邊一聲大喝:“都住手!”
一個身影躍將過來,攔在他們中間。
道一定睛一看,竟也是個和尚,年紀比自己大了六七歲,個子不高,卻也相貌堂堂,身形健碩。
這僧人轉身對廣淵大和尚行了個禮道:“大師,這位道士來燒自家經書,必是心有怨氣。以小僧之見,不如這麼辦。這位道士將經書運來,由本寺派人搬到寺後自行焚燒。”
廣淵和尚點點頭:“此法甚好。本寺自會尋僻靜之處,就不知這位道士願意否”
道一心想,這當然不錯,省了我不少麻煩,於是說道:“聖旨說要在憫忠寺燒。你們要是運到其他地方,皇上怪罪下來,可是你們的責任。”
廣淵雙手合十:“這個自然,即由本寺來燒,若是燒錯地方,責任自是本寺承擔。”
道一雙手一拍,看了看新來的和尚一眼:“不錯,看來憫忠寺裡還是有講理的人。”
旁邊一個小和尚插嘴道:“他不是我們寺,是掛單的。”
既然憫忠寺原意接手,道一便不再去管地上的書堆。
那新來的和尚轉身對他行了個禮道:“不知這位道長如何稱呼”
道一一拱手:“在下全真教弟子毛道一。”
那和尚又道:“我姓高名天,彆人都叫我高和尚。不知毛道長肯不肯與小僧尋個地方小酌一杯”
道一心想,反正經書和尚會去燒,自己現下無事可做,馬上回長春宮很是無趣,不如就去喝一杯,休息一下。於是便趕著馬車,跟高和尚離開憫忠寺門口。
高和尚帶路,找到附近一間酒屋。兩人坐定,高和尚叫酒家上來一壺酒和一隻燒雞。道一笑道:“和尚也能喝酒吃肉”
高和尚微微一笑:“我這和尚不忌葷腥,唯有佛祖常留心間。聽說全真是戒酒戒肉,不知“
道一問酒家可有和尚吃的素酒。酒家就上了一壺。
道一說:”全真隻戒葷酒。吃素酒不喝醉不誤事即可。我重陽祖師還作詩讚美過酒葫蘆呢。“
兩人大笑。高和尚又道:“全真教毛道一,這個名字我聽到過,不知是否就是前些日子在長春宮讓十個和尚玩傳話的那位”
“正是在下。”
“果然是毛道長。乾得好。江湖上傳言你智鬥夏督上師,在一眾道門宗長麵前出儘風頭。”
道一忙說:“高兄過獎。”
高和尚道:“非也非也。我雖比你癡長幾歲,卻不曾乾過如此痛快的事。來,讓我敬道長一杯。”
喝完杯子中的酒,他似乎若有所思地看著麵前的酒杯。
道一又倒滿杯子,說:“我方才聽小和尚說你不是憫忠寺和尚,不知在何處高就”
高和尚道:“我曾在福建清源少林寺出家,後來雲遊天下,前些時候還去過漠北,現在憫忠寺掛單。”
道一歎了口氣:“我自幼入全真學道,一直在重陽宮,這兩年才隨師父行走些江湖。”
高和尚接下來便問起長春宮辯論的詳情。道一將自己如何隨掌教從重陽宮來到京城。朝廷如何突然襲擊,讓全真毫無準備。
當說到阿合馬帶著木炭突然出現時,高和尚一拍桌子:“又是他!”然後一口乾掉自己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