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好意思,那我……”盛情難卻幾字還未說出口。
厲崢站起了身來,話鋒一轉:“如果你臉皮夠厚的話,畢竟我不是個樂於宴請旁人來家中蹭飯的人。”
縣令當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險些一口氣沒上得來背過氣去。
厲崢徹底沒了在此待下去的耐心,邁了步子,扔下一句:“那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了,我先回去了。”
“厲……”縣令還想說什麼。
一旁的人拉住他,微微搖頭給了他一眼製止的眼神。
隨著厲崢的離去,茶室內又陸續退離幾人。
直到僅剩縣令在內的四人,室內氣氛才逐漸鬆緩下來。
“這個厲崢,目中無人到這種地步,當真有可能是皇上派來探查要事之人嗎,他這樣的,能辦成什麼事?”
“這個節骨眼上,一切皆有可能,不得掉以輕心。”
“可他既拒了我們安排的宅子,又自行安排了下人,我們的人沒能順利安排進去,接下來要如何做?”
“不急,我且先派人暗中查探一番,他若真隻是個因口無遮攔被皇上下放的棄子就最好不過了,但如若有何疑點,我們再做彆的打算。”
從茶室離開甚遠後,厲崢臉上漫不經心的神情才逐漸散去。
他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像是終能取下了覆在麵上的沉重麵具一般。
通往竹林苑的郊外小道上。
承釗開口稟報道:“主子,屬下今日的確沒能找到合適的廚子,還請主子再忍耐一日,明日屬下再行尋找,今日晚膳主子可有何想吃的,屬下待會進城……”
厲崢淡聲道:“不必,不是說了嗎,有廚子。”
承釗一怔:“真有?”
厲崢微微頷首:“盛瑤。”
“主子這是打算留下她?”
今日在茶室徹底確定了盛瑤並非縣令安排來的丫鬟。
她既不是該來厲崢這兒務工的丫鬟,自也沒有要繼續留她的必要,也以免耽誤了小姑娘真正該去的地方。
但厲崢道:“嗯,她去不了彆的地方。”
就她那樣的,隻怕在旁人府宅裡待不過半個時辰就會被趕出去。
厲崢:“這才剛開始,來日方長,那群人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今日既是以此推脫了一遭,那自得留著盛瑤,不然豈不生了漏洞。”
“是,主子言之有理,是屬下欠考慮了。”承釗請示道,“那可要事先警醒她?”
“不必,她不太機靈樣子,知曉真相反倒容易露餡,你回頭查一下她原本要去的那戶人家,私下給人補償些銀兩,把此事掩下去。”
“是,屬下明日便去查。”
厲崢回想了一下,給出線索:“應是,姓李的一戶人家。”
厲崢騎著馬回到竹林中的宅院時,正臨近晚飯時分,宅院卻不見炊煙升起。
推門而入,庭院靜悄悄的,像是空無一人。
過了會,才有一側的偏房傳出的微弱響動,證明著那屋中確有一人居住。
厲崢微蹙了下眉,想起今晨自己出門走得急。
這小丫鬟本就不懂規矩,他也未曾交代更多,隻怕她連主子外出時自己該在宅中做些什麼都不知道。
正想著,偏房的房門忽的從裡麵被人打開。
盛瑤抱著一個裝著淩亂衣衫的竹籃從裡麵走出來。
盛瑤一抬眸就看見剛走進院子的厲崢,愣了一下。
她當即想起的是他今日外出一整日,把她一個人留在宅子裡不知他去向的氣惱。
但話到嘴邊,她還是乖乖地道了一句:“你回來啦。”
她記得,娘親總是在爹爹回家時這樣說的。
厲崢呼吸一頓,眸底有一瞬古怪。
古怪小丫鬟不算逾距,但又不那麼合適的語氣。
但想起她那沒規沒矩的樣子,厲崢到底沒有多說此事,隻轉而開口道:“盛瑤,你這會該去做飯了。”
盛瑤聞言卻是腳下步子不停,正好走到厲崢近處,向他抬了抬手中竹籃:“可我現在要去河邊洗衣服。”
“這個時辰你去洗什麼衣服?”
盛瑤解釋道:“我本想白日裡去,但沒能找著路,午後碰見過路人才知曉不遠處就是河邊,放心,衣服不多,天黑之前我便能回來。”
這是重點嗎?
厲崢不知是該說她勤勞,不把臟衣放過夜,還是該說她彆的。
他深吸一口氣,道:“盛瑤,現在去做飯。”
豈知,盛瑤卻是腳下不停,徑直略過厲崢身邊,更扔下一句:“灶台上留有我中午吃剩的,你自己熱一下吧,我先去洗衣服了!”
正拴好馬兒隨後來到宅門前的承釗正好聽見此話,頓時驚愣得瞪大了眼。
一轉眼,盛瑤竟已是腳步輕快地朝著河邊的方向離開了。
厲崢眸中同樣滿是不可理喻的驚愣。
他抬眸看向承釗:“她剛才說什麼?”
“主子,這……”承釗為難地扯了扯嘴角,硬著頭皮道:“她說,讓主子自己熱一下她吃剩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