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瑤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伸手將紙張掀起,以雞毛撣子掃過桌麵,而後將紙張重新鋪平,好似無人動過,一切如常。
盛瑤帶著自己的錢袋和平安結進了城。
寄回家的信封中裝有平安結和一枚銅板,雖無信件,但簡單明了。
盛瑤禮貌地向幫她寫好信封的信差道謝。
待這封信寄回家後,她爹應該很快就會給她寄銀子來了。
既是進了城,盛瑤便順道又去了一趟市場。
隻是此番沒有厲崢高大的身軀在前麵幫她擋著人流,她嬌小的身子在人群中被擠得有些狼狽。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繞到昨日去過的方向,正對道路的肉攤老板一眼就瞧見了盛瑤。
盛瑤目光和肉攤老板對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今日來買些小菜。”
她身上銅板不多了,在她爹給她寄銀子來之前,暫且就不買肉了。
肉攤老板友好地笑笑沒有多說。
但蔬菜攤的老板娘卻是一臉好奇問:“小姑娘今日怎一個人,你……未婚夫呢?”
這話一出,肉攤老板當即給人一記眼刀射去。
一旁也有另外幾名攤位老板探來好奇的目光。
盛瑤並未注意太多,隻一臉如常地解釋道:“他外出了,今日不在家。”
“外出啊……”
盛瑤走後,攤位前閒談的話題又一次展開。
“什麼外出,怕不是去會情人了吧。”
“所以不是通房丫鬟,是外室?”
“誰內誰外還說不一定呢,真白瞎了這麼可人的小姑娘。”
“要不下次若再見到這小姑娘,咱們暗示一下她吧?”
“旁人的事,背後說說得了,彆多管閒事。”
厲崢不在的宅院顯得格外空曠寂靜。
和他頭一日白天出門了的那般感覺不一樣,因著今日他夜裡也未曾歸來。
盛瑤沐浴後窩在被窩裡睡不著覺。
她想,無論是何規矩,也總不該是完全不能知曉對方去向的吧。
不知他去了何處,不知他在乾什麼,更不知他何時會回來。
盛瑤有些煩悶地將大半張臉埋進枕頭裡。
看來夫妻相處真不是件簡單事呢。
沒曾想,厲崢這一走,竟是三日都未曾歸來。
盛瑤在家中時,從未有過一個人被留在家中的時候。
如今不過才三日,她就覺得原本不大的宅院空蕩蕩的,寂寥又沉悶。
是夜。
盛瑤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雖說她簡單的小腦袋瓜不足以讓她思考多麼高深的問題,但仍是止不住平日裡的胡思亂想。
厲崢去了何處呢?
他這三日都在乾什麼?
他可會在離開後寄信回家向她報平安?
可她不識字呀,他寫的信她看不明白的。
那他會學著她爹爹那樣,往家中寄回一個平安結嗎?
可是他好像不是擅於做手工的人,連洗個碗都能將碗打碎,總不能看她編一次就學會了吧。
所以,厲崢究竟何時才會回來呢……
夜深。
盛瑤竟是還沒能睡著,也毫無困意。
她在榻上躺不住了,便起身披上外衣走到了院中。
月光皎潔,在院中灑落一片溫柔淺淡的光。
晚風吹過,帶來幾分秋夜的涼意。
盛瑤攏緊了些衣襟,正打算往石桌的方向走去。
剛一邁開步子。
哢噠——
院中突然傳來一聲突兀古怪的聲響。
靜謐夜色中,一點聲響也尤為明顯,叫人難以忽視。
盛瑤呼吸一窒,下意識繃緊了身子,憑借全身感官尋找聲響傳出的源頭。
空氣都好似凝滯了一般,但院中卻並未再傳出任何聲響。
盛瑤重重舒了口氣,正要放鬆警惕。
砰——
沉重的悶響再難讓人忽視,更避無可避地響徹了整個庭院。
盛瑤清晰地分辨出聲響竟是從本該空無一人的主屋中傳出來的。
她驀地回頭,驚恐發現白日她打掃後就敞著房門的主屋,此時房門緊閉。
是何時關上的?
是她記錯了嗎,還是晚風吹拂?
盛瑤心臟狂跳,臉色慘白,各種光怪陸離的想象令她一時險些驚叫,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努力壓抑。
神經幾乎快要緊繃到極限。
突然。
吱呀一聲響——
房門毫無征兆打開的同時,盛瑤再難抑製地張大嘴。
驚叫聲未出,門內先一步傳來熟悉卻沙啞難耐的沉聲。
“盛瑤,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