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氣地說,隻要謝尋白開口,隻要能讓他消了這口氣,哪怕傾家蕩產周高遠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但謝尋白能讓周家傾家蕩產嗎?
顯然也不能。
周家畢竟是翼山城的世家,而寒穀又是夏州領袖宗門。領袖自然有領袖的氣度。且不說幾個不知情的周家護衛,就算是周高遠得罪了謝尋白,寒穀表麵上也不能對一個世家趕儘殺絕。
更何況,所謂周家護衛對這位圍追堵截……聽起來就讓人發笑。
能堵截大象麼?
所以,真要是謝尋白來處置的話,隻怕擺擺手,也就過了。
就像一個客人到主人家做客,卻被主人家的熊孩子惡作劇作弄了一般。客人總不能把熊孩子給打死吧?
但偏偏,自始自終,謝尋白連一句話也沒說。而蘇老夫人這一問,就把處置權和責任推到了朱子明的身上。
打熊孩子打得最狠的,一定是主人。
現在要說在場的這些人當中誰最恨周家,當然是朱子明。
就在剛才,朱子明才被周高遠逼得騎虎難下,才讓整個翼山城差點糜爛,才讓朱家差點被裹挾,差點成為夏州諸城城主中的笑柄。
而要說在場的這些人當中,誰可以對周家下手最狠,最肆無忌憚。當然也是朱子明!
身為城主,處置城中問題,本就是天經地義。
更何況,剛才周高遠才自己掀了桌子!
所以,蘇老夫人這一句,表麵聽隻是人情世故,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刀直接割開了周家的喉嚨啊!
而且不僅如此!
更重要的是,這一句話,還把朱子明這位一度坐山觀虎鬥的城主給架上了火爐!
之前蘇家陷入困境,最大的原因就在於包括朱家在內的各大勢力因為某些原因而形成了共同意誌。而今,一旦朱子明對周家下手,那未來,翼山城的格局,就將徹底顛覆。
到時候,朱家還會選擇和周家,嶽家,汪家站在一起麼?
這些,就連世家子弟們都看得清楚,周高遠哪能不明白。心急如焚之下,他衝謝尋白一拱手道:“謝先生,周家人有眼不識泰山……”
他話音未落,這邊朱子明已經一臉歉意地衝謝尋白拱手道:“未知謝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謝先生贖罪。”
“朱城主客氣了,”謝尋白笑道,“我不請自來,做了個惡客,城主不嫌棄才好。”
兩人說著話,連瞟也沒瞟周高遠一眼。
寒暄幾句,朱子明扭頭看了地上的米燁一眼,一臉好奇地問道:“不知道這米燁所犯何事?”
這種場合之下,這一問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朱城主應該也知道,前些日子,我這師侄遭異種襲殺,寒穀雖不才,但這護短的傳承倒是一直都有,”謝尋白看了樊采頤一眼,笑著對朱子明道,“這不,我師兄就把我給派來了。
“原本以為,北郡這邊年長日漸,魔修異種找著點空隙又猖獗起來。掃一掃,也算是替北郡諸城分憂,可沒想到,這一路殺過來,抓了些人問了一問,才發現原來幕後還另有隱情。
“所謂除惡務儘,謝某自然不能視而不見。所以昨夜才不告而至。本來今日準備拜訪城主的,卻不料於集城看見有人打著城衛旗號,公然在城中向世家子弟下手,行為囂張跋扈……”
說著,謝尋白哈哈一笑,拱手道:“城主莫嫌我多管閒事才好。”
“哪裡,哪裡!”朱子明笑道。
兩人談笑風生,四周眾人卻背心發寒。米家的罪終於定了,勾結幽族!而如此大罪,也就意味著對米家以及周家的處置基調定了下來。
便在這時,世家子弟們視線忽然一凝。
這一刻,所有人都看見,原本站在周高遠身邊的嶽終南和汪祖成悄無聲息而又無比堅定地同時退開了幾步。
拉開了和周高遠之間的距離。
轟!
嶽世峰,嶽蓁,汪明哲,汪明輝等兩家子弟,隻覺得一股血直衝大腦,臉漲得通紅。而其他世家子弟,則目瞪口呆,頭皮發麻。
每一個人看向周高遠父子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和憐憫。
他們終於學會了,什麼叫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