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內的一處禪房內,窗明幾淨,長幾上擺著幾卷經書和紙硯,禪床上盤腿坐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灰衣和尚,正是方如今等人要找的和尚慧恩。
若不是他一雙三角眼顯得有些陰鷙,倒像是一個得道的僧人模樣。
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和尚走進禪房,怯生生地看了那位和尚一眼,低低地叫了聲師父。
小和尚法號覺空,平時這位師父對他也並非十分嚴厲,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到師父的時候自己都是膽顫心驚的。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慧恩睜開了眼睛,麵無表情地一指對麵蒲團:“坐!”
覺空心裡一慌,連忙就下意識地坐了下去。
“哎呦,濕的!”覺空的屁股挨到蒲團便驚叫了起來,儘管懾於慧恩的淫威,可他畢竟是個孩子,還是做出了一個孩子該有的反應。
這一刻,覺空與慧恩的目光終於相遇了。
隻這一瞥,小和尚的心靈便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慧恩那穩如泰山的打坐姿態,清瘦安詳的麵龐,雙眼中射出的精光,令一直心神不定的覺空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
他規規矩矩地垂手坐著,身子繃得筆直,像是一個犯了錯誤誠心接受老師訓斥的學童。
“今日功課都做了?”
覺空點點頭,在慧恩麵前他十分的小心,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拘謹。
“嗯,你若久修梵行,定能修成正果!”
覺空沒說話,儘管天天誦經,但什麼是佛,何為修成正果,他是不清楚的。
慧恩又問了覺空一些其他的問題,小和尚問一句答一句,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問完了話,慧恩便讓覺空先行離去了。
不多時一個獐頭鼠目的和尚走了進來,關上木門,低聲道:“中村君……”
剛才還寶相森嚴的慧恩立即變了臉,低聲嗬斥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用這樣的稱呼,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那和尚趕緊雙手合十道:“師兄教訓的極是,都是慧聞的錯!”
慧恩這才道:“看你腳步匆匆,有什麼事?”
慧聞和尚神神秘秘地道:“師兄,方才我在寺廟中發現幾個人有點不對勁,他們好像不是來燒香拜佛的?”
慧恩雙眼微微一眯道:“何出此言?”
“我看那幾個人身上都帶著功夫呢!穿著打扮也不像是一般人,倒像是本地幫會中的人物。”
慧恩眉毛輕輕一挑:“你確定沒有看錯?”
慧聞道:“肯定沒有,您還記得嗎,上次本地幫會中有個叫作汪橋生的威脅到咱們的運輸線路,就是我和慧真趁著月黑風高把他做掉的,他的那幫手下也是這副模樣。”
慧恩點點頭,兩年前他和慧聞、慧真三人假扮成雲遊四方的和尚,帶著年僅四歲的覺空來到了寺中,欺騙方丈智真說覺空是在路上撿來的孩子,智真方丈慈悲為懷好心收留了他們。
他們三人也是謹小慎微,很快便取得了方丈等僧人的信任。寺廟和和尚的身份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任誰也想不到這三個人竟然是日本間諜。
由於秋田真宏,也就是穆家成所負責的“輕舟”小組以運輸裝備物資為主,難免會和當地的漕幫等幫會產生利益上的糾葛。有些事明麵上可以解決,但有些事卻是用常規手段無法處理的,這時候就該慧恩等人出場了。
說白了,他們三個人就是替秋田乾臟活兒的。
當然了,除了負責行動之外,三人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負責將覺空帶在身邊,不僅僅是因為這孩子是挾製溫淑華的人質,還因為這個孩子的生父身份不一般,將來留著這孩子還有大用處。
“這兩天有沒有‘石橋’的消息?”慧恩問。
慧聞搖頭道:“沒有!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他是不會聯係我們的。不過,每隔一個月都要帶著覺空出去確實太麻煩了。”
慧恩臉色一沉:“你不懂!這個孩子對我們來說意義非凡,‘石橋’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把他看好了,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他雖然是這麼說,但這個孩子為什麼重要,其生身父親是誰,他卻是不得而知。在這一點上,“石橋”口風很嚴,沒有向他們透露任何信息。
慧聞連忙稱是。
慧恩又道:“你剛才說的那幾個可疑之人,要多加留心,不要讓他們接近覺空。”
慧恩做事極為小心。
“師兄,我明白了,我這就去盯著他們!”
他嘴上答應著,心裡可不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