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榮為了生計,學過擦皮鞋,那漆黑的鞋油,不知染黑了他多少雙手套;/P
他倒騰過假古董,那些看似古老的瓷器,其實是他精心做舊的贗品;/P
他甚至開過地下小賭檔,煙霧繚繞中,他看著一張張渴望翻本的麵孔,心中卻是無儘的苦澀。/P
南京城的街頭巷尾,都留下了他們兄弟倆掙紮求生的足跡。/P
那些流血流汗的底層活計,許世榮都一一嘗試過,隻為了能給弟弟一個溫飽的生活。/P
許世榮曾經想過成為人上人,但殘酷的社會讓他月的這個夢想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P
直到二十年前,城區內的一個紡紗廠瀕臨倒閉,老板焦頭爛額地想要出手轉讓。/P
然而,陳舊的設備,沉重的債務,讓所有人都望而卻步。/P
當時正在開貨車的許世榮卻從中看到了一個機會。/P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的魄力,讓他用自己積攢下的微薄積蓄,加上一些借貸,毅然接手了這個看似毫無希望的紡紗廠,搖身一變成了廠長老板。/P
相應的,自己的弟弟許世傑的角色也變了,他拎擦鞋箱的、從望風的,到托兒、到打手,到跟車的,變成了廠長的助手。/P
許世榮此舉,當年在街坊四鄰和他的朋友圈之中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沒一個人看好他。/P
便是連他剛剛處了半年不到的一個女人也選擇了離他而去。/P
然而,一切超出了人們的預料……/P
想起往事,他喟然長歎。/P
這些年過去,雖然許世傑給他惹了不少的麻煩,但他已經記不清弟弟給他處理了多少事。/P
許世傑的死,對他而言是斷臂之痛。/P
然而比這更加可怕的,是隱藏在暗處,隨時會來的殺機。/P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許世傑的死意味著什麼。/P
他確信,許世傑在臨死前,一定跟他一樣,什麼都明白。/P
現在,回想起與日本人的合作,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P
當初,為了家族的利益,他選擇了和日本人搭線,卻沒想到這一步棋,竟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P
這一刻,他抱著許世傑的屍體,想要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那已經冷卻的身軀,去彌補自己的過錯。/P
內心中充滿了自責和悔恨。/P
他不斷地問自己,如果當初沒有和日本人合作,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P
這時,有人敲門。/P
這個時候敢於敲門的人,不會是家裡的下人。/P
許世榮說了聲“進來”,一個男人應聲而進。/P
走到許世榮麵前,他神色凝重地行了個禮,“大先生,節哀順變。”/P
來人正是讓根叔通知的韓鳳國,這人人體勻稱,摸樣俊朗,皮膚很白,實際年齡有四十五六歲,但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頭的摸樣。/P
韓鳳國也是從年輕的時候就跟著許世榮打天下,說起來這人不簡單,他不是許世傑那種身上充滿了戾氣的人,倒是顯得文質彬彬。/P
韓鳳國的父親是個賬房先生,他少年時沒有上學,就跟著父親在一家絲綢店裡當學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