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今乘車剛剛出城,城市的喧囂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郊外特有的寧靜與荒涼。/P
車輪滾滾,每一轉都似乎在丈量著生與死的距離。/P
這次的目的地是城郊的公墓,與公墓緊緊毗鄰的便是殯儀館。/P
華夏土地雖廣,但是如若設使人各覓葬地一方,或各需葬地一所,所占用的土地將不可勝計。/P
特彆是相關土地一旦成為喪葬場所不事耕植的話,農業生產將大大減少。/P
此外,傳統的土葬無論貧富均需棺槨,並輔以培土、封壙消費不菲,以有用之金錢,作無益之虛耗,對經濟民生殊為不利。/P
富庶之家固然有能力保護先人的邱隴,使之不受損壞,但是數代之後,當其家道淩夷、無力保衛之時,任由牲牧蹂躪,朽棺暴露,風雨摧殘,勢必殘骸白骨,累累道旁,久必叢生疫癘。/P
由此可見,對火葬的提倡主要是從保護土地、節約財物以及環境衛生三個方麵來考慮的。/P
國民政府成立後致力於喪葬習俗的改良,但在一定時期內卻並未對火葬積極推行。/P
由於文化的原因,主動申請到火葬場火化的一般民眾非常少,一年才僅有五百餘人。/P
四十分鐘之後,車輛緩緩駛入一片肅穆之地,高聳的煙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醒目,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戶。/P
車門打開的瞬間,一陣冷風迎麵撲來,帶著幾分寒意。/P
為了抄近路,隻能橫穿殯儀館。/P
一名工作人員負責帶路,根據此人的介紹,這裡的火葬爐並不大,大約是比常見的棺木大不了多少,但是構造卻迥異。/P
在它的底部,有一支三寸口徑的煤氣管通進了大量的煤氣,分成了十多支火頭,分布在屍體的四肢各部。/P
爐頂上有一支巨大的煙囪,屍體是放在一個特製的鐵架上的。這種情形,很像是和常見的烤麵包差不多。/P
屍體進了爐子,融融的火焰便把她包圍了起來。/P
在最初的半小時中,因為在燒皮肉和衣服,所以衝出很濃烈的臭氣,但在半小時後,皮肉化了,隻剩下了全身的骨骼,煙便不再有了。/P
這樣大約在三小時後,連骨骼也沒有了,卻成了灰。/P
順著工作人員的指引和許世傑的帶領,他們很快來到了專門用於存放骨灰的靈骨塔。/P
方如今緩緩步入,屋內光線柔和,空氣中偶爾飄過的淡淡焚香味,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心懷敬畏。/P
靠牆的一麵,一排排整潔的靈骨架靜靜佇立,每一個格子背後,都是一個曾經鮮活的生命。/P
戴建業命工作人員找來登記薄,但是上麵並未找到許世榮的名字。/P
既然許世榮不想此事被人知曉,又如何會有真名登記?/P
但這些對於方如今這樣的情報老手不算什麼,他很快根據存放骨灰盒的日期,將目標縮小到八個骨灰盒的範圍。/P
許世榮購買的骨灰盒不會太便宜,亦不會太過昂貴,經過進一步的甄彆,最終找到了一個與條件相符的骨灰盒。/P
這是一個金屬做的骨灰盒。/P
經過商量,由許世榮親手打開。/P
許世榮雙手微微顫抖,緩緩打開了眼前的金屬骨灰盒,一眼瞥見紅布包裹的方形之物。/P
他側頭望向方如今,得其肯定眼神後,謹慎地揭開紅布。/P
眼前,一隻民國風首飾盒赫然顯現,雕花繁複,銅質古樸,鑲嵌著細碎綠玉,透出歲月溫潤。/P
“是它!就是它”許世傑激動呼喊,“母親的遺物,終得見!”/P
方如今見自己的推斷成真,也是麵露喜色。/P
方如今從貼身口袋中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鑰匙,那鑰匙有一道細密的紋樣,與首飾盒上的鎖孔完美契合。/P
他深吸一口氣,準確地將鑰匙插入鎖中,輕輕一轉,隻聽“哢嚓”一聲細微的響動,首飾盒的鎖應聲而開。/P
紅布之下,隱藏的一幕逐漸顯露——一本泛黃的賬冊,一個筆記本,還有那個圓筒形的小盒子,方如今輕輕旋開蓋子,一眼便確認,那裡麵藏著的是珍貴的膠卷。/P
“這次,你確實功不可沒。”方如今望向許世傑,“那麼,作為獎勵,你可以在這裡祭拜母親。”/P
許母的墳前,許世傑緩緩跪下,虔誠地燃起三柱香,煙霧繚繞中,早已經潸然淚下。/P
“娘,我來看您了……”許世傑哽咽著低語,仿佛母親就在眼前,能夠聽到他的每一個字。/P
方如今見狀,輕輕歎了口氣,決定給許世傑留下一些獨處的時間,以便他能更好地表達自己的哀思。/P
於是,他示意戴建業一同離開,兩人刻意走遠了一些,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既能保持一定的距離,又能確保許世傑的安全。/P
戴建業的臉色依舊陰沉,對許世傑的不滿溢於言表。/P
他瞥了一眼正沉浸在悲傷中的許世傑,不屑地冷哼道:“清明都不來看自己的老娘,現在倒在這裡裝模作樣地哭,真是虛偽至極。”/P
方如今聞言,眉頭微蹙,輕聲勸道:“建業,不管怎麼說,此人也算是有所悔悟。”/P
戴建業心中的憤怒並未平息,他緊握著拳頭,不甘心地追問道:“組長,難道他殺害您父母的事情就此揭過,我們什麼都不做嗎?”/P
方如今聞言,神色一凜,他深知戴建業對許世傑的怨恨源自何處,也明白這份怨恨有多麼沉重。/P
然而,作為情報工作的負責人,必須保持冷靜和理性。/P
“自然不是。”方如今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豈能輕易放下?但是,做情報工作,我們不能將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這樣會影響我們的判斷,甚至可能導致失誤。”/P
他頓了頓,目光遠處跪在地上的許世傑:“而且,許世傑現在有著自己的價值和作用。我們不能因為過去的恩怨,就否定他現在的努力。何況,他是個將死之人。”/P
戴建業仍然難以釋懷,低聲嘟囔著:“可是,這樣一死了之,不是太便宜許世傑了嗎?他犯下的錯,難道就這樣一筆勾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