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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靈從未如此放鬆過。
他感覺自己就像躺在陰天午後的床上,絲絲的涼意沁入被窩,他把被子蓋得緊緊的,縮了縮身體,把頭埋在了枕頭裡,房間外傳來了大人們輕輕的交談聲,一切都是這麼安心,就這樣悠悠地沉入了夢鄉之中。
黑暗,也不是這麼可怕嘛……
夜裡太冷,長出一點皮毛也是理所當然。
晚上壞人多,利爪也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把心臟放在頭上,這樣就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判斷自己的狀態,心臟很敏感,還可以察覺到黑暗中的那些微弱信息,分辨方向。
沒了視覺,其他感覺敏銳一點當然也是好事。
能夠聽到各種聲音,聞到各種氣味,不是證明感官正常嗎?遇到了危險還能及時逃脫。
這就是黑暗生物生存的常態,沒有什麼奇怪的。
莫靈逐漸理解了黑暗。
永夜對於生活在光明中的生物來說,是極其危險的,充滿了未知,但對於那些本就生活在黑暗裡的生物來說,它們早就習慣了這些能帶來恐懼的東西。
未知和恐懼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就像是陽光帶來的灼傷一樣,如果要承受溫暖,就必定要接受溫度的傳遞,這是無法逃脫的代價。
如果要享受黑暗的隱蔽與安寧,就要接受黑暗的另一麵,它們本就是一體的,活在黑暗之中,必定無法享受文明的火光,但也不會受到火光的灼燒。
文明,真的是好事嗎?
光明,一定正確嗎?
從始至終,都隻有相對正確,沒有絕對正確,生命也隻是選擇了它們覺得收益大過代價的那條路,在“利於生存”的方向上前進著。
而真正“正確”的路,沒人知道。
“說不定,永遠不發展文明,永遠沉浸於黑暗,才是生命永存的正確路徑……”
莫靈突然有了這個奇怪的想法,他突然感覺曾經的自己對黑暗有很多的誤解。
不僅僅是他,很多智慧生物都有同樣的誤解:
“光明是必需的。”
“茹毛飲血的生活很痛苦。”
“蒙昧無知會導致滅亡。”
“在黑暗中沒有出路。”
“……”
這是一種,非常傲慢的偏見。
就像是用動物的眼光去理解植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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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不會動,好愚蠢低等的生命。”
這種眼光是狹隘的,但也是必然的,因為動物無法理解植物,植物也無法理解動物。
種族之間的習性和結構天差地彆,同是細胞生物,都有這麼大的隔閡,更不用說生活在永夜裡的那些真正的黑暗生物與活在光明之下的生物之間的隔閡了,那一定是猶如天塹一般,完全無法互相理解。
身處於這種狀態的莫靈,思維已經完全發散開來了,他開始反思起自己之前的想法,開始回想起那種截然不同的視角。
“我當時,為什麼會那樣想呢?”
不僅僅是他,就連光譜的締造者,七色也逃脫不了自身的狹隘,它們也同樣認為把生物帶到光譜內是一件“好事”。
從誕生就是光的它們,基於自身的認知,是絕對無法理解黑暗的。
暗蝕,並不是一種侵蝕,而是一種溫和的轉換。
莫靈真正地站在了黑暗裡,用一隻黑暗生物的視角審視著這個永夜的世界。
“好像,還挺美麗的。”
他的身旁飄過一陣輕柔的風,吹動著那柔順的毛發,利爪勾動著地麵,是腳踏實地的安穩感,頭頂的心臟怦怦直跳,那是他還活著的象征,生機勃勃、健健康康。
血管軟軟地垂在身上,這脆弱的感官感受著黑暗中的一舉一動,不需要視覺,一切雜亂無章的異動都成了有用的信息,被捕捉到身體裡,帶來一種掌控一切的安心感。
莫靈就這樣靜靜地感受著黑暗帶來的舒適,直到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